刘彻低低道；“仁君之风……他不像我的儿子，倒像是孝文皇帝的儿子了。”

“仁君，可不一定是个好皇帝。”

霍光默然不语。

刘彻道：“不过，有你和去病在，我也能放心不少。”

霍光神色肃然：“陛下年富力强，何必作此不详之语？”

刘彻嗤笑道：“年富力强？你可别哄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也就这几年了。”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但还是被近在咫尺的霍光捕捉到了，扑通一声跪下。

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寿命，所以才会这么狂躁，看谁都不顺眼，因为他怕死。

霍光涕泣道：“陛下可广寻名医，延年益寿，臣愿为陛下——”

刘彻抬头止住了他的话，说道：“不必，我活得够久了。”

“再这么活下去，对谁都不好。”

“若是我以后老糊涂了，说不定还会猜疑太子，猜疑皇后，甚至会猜疑去病。”

“这样的话，我怎么对得起仲卿？我答应过他，绝不会重蹈覆辙的。”

霍光道：“陛下明见万里，既然有了准备，又怎会……”

刘彻轻笑道：“有了准备，和真的做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我想给自己和太子都留些体面，就这样吧。”

他起身，在这广阔的殿内踱步，目光在每一件物品上扫过。

片刻，他停下了脚步，说道：“这未央宫，我住了几十年，有些烦了。”

“去五祚宫和长杨宫吧，那两个地方清静，我想在哪里过完最后的日子。”

霍光应道：“是，臣这就去安排。”

他退下，神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五祚宫、长杨宫，这是天幕所说的，皇帝最后徘徊的地方，也是卫青曾经练兵的地方。

天子，还是选择了这两个地方，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