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疏桐更为疑惑。她确实想不明白。
“我问你,你可同陛下说这件事了?”
“说了。”
“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让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安和叹了口气,道:
“也不能怪你不明白这件事。我也是平日里看着夫君和那些人来往,才渐渐明白这些事。你想想看,整个大周的勋贵有多少?他们的田产有都少?在这些田里劳作的庄户又有多少?那样的大族人家,家里有一百多人口,就算少的,若是只靠着俸禄和陛下的赏赐,怎么能养活那么多人,剩下的在哪里出?就是从那些庄子上来。如今,你是朝中新贵,在多少人眼里, 你与陛下,几乎是同心一体,你若是将你的地分了出去,而陛下并没有说什么,这么一来,在那些人眼里,几乎可以等同于是陛下的意思。他们会认为,是陛下,为了从他们嘴里夺食,才让你开这个先河。你说,你既分了地,他们要不要效法你?若是效法,就伤及自身利益,可若是不效法,会不会,就成了违抗陛下的旨意?”
岳疏桐一时说不出话。
这些事情,她确实从未想过。
安和继续道:
“你封地上的庄户,得了地,你说,别的地方的庄户眼热不眼热?你封地上的庄户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那那些在别人封地上的庄户会怎么想他们的主上?怎么,就你是好人,就你要做菩萨,旁人都成了坏人了?”
“那不如,我上书陛下,让陛下将这些地收回去,由朝廷管辖,按人头分下去。这样,那些人可就不能抱怨我了吧。”
安和闻言,脸色大变。
“你怎么了,这官才当几天,你就当傻了?从前你几时说过这样的傻话,怎么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我倒都比你伶俐,比你聪明了。”
“又是哪里不好了?”
“你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想做的这件事,直接让大周变了天了。”安和抬头看了看窗外,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自古以来,无论哪朝哪代,嘉奖功臣,都是赐田地赐仆役赐宅子赐爵位,你这么一闹,不是把他们的根拔了吗?你以为,从前没有人试着做过吗?”
“我知道。当年英宗皇帝就是这么做。”
“那他的下场是什么?你读书比我多,不会不清楚。”
“可是此举,对百姓有利。”岳疏桐并未被说动。
“我自然知道对百姓有利。但是你要先保全自身才行,或者想个什么别的法子,徐徐图之,总不能一下成了所有人的对头吧?”安和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眼中尽是焦急和忧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想着后路了?”
岳疏桐的心沉了下来。
她真的,只是想让那些庄户们有自己的地而已。至于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从不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