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推门进来毕恭毕敬的岳疏桐,一位一身玄色衣衫,年约五十的男长老“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另一边。
见墨弈长老这般,岳疏桐愈发有愧。
岳疏桐一一见礼。而后悄悄看向一旁的星隐长老。
星隐长老一身靛蓝的衣裳,以面纱遮面,一双眸子宛如幽幽深潭,不兴半点波澜。
“你不必害怕,我们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你。”星隐长老身边一位着碧色衣裳、面容和善的女长老微笑着看着岳疏桐。
“是。”岳疏桐垂首而立。
“你与竹猗回来时,路上发生了什么?竹猗可曾有什么不对劲?”女长老问道。
“回清音长老,一路无事,师兄亦无虞。”岳疏桐回答道。
这样讲,也不能算作是欺瞒长老,毕竟竹猗中毒是在回来之前,而在路上,毒性确实还没有发作。
一旁有人冷笑了一声。
岳疏桐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看着那个冷笑的人。
那是一位四十多岁,长相妩媚的女人,虽然美丽,但眉眼有些凌厉,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
“这可奇了,若是真由你这么说,那竹猗是怎么中的毒?你莫不是在糊弄我们?欺瞒师长,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女人一步一步走到岳疏桐面前,气势逼人。
“绮幻长老明鉴,弟子不敢。”岳疏桐仍旧是毕恭毕敬的姿态,“不过神农山庄的姜先生告诉弟子,师兄是被沾染毒物的东西划伤了。”
“你们做了什么,会让竹猗被沾了毒的东西划伤?”绮幻长老咄咄逼人。
“弟子不知。”
“不知?好一个不知。星隐,看看你的好徒儿,她的师兄因她险些丧命,你看她多么风轻云淡。”绮幻长老冷笑了一声,“墨弈,你说你,怎么把孩子养得这么好,光风霁月,克己奉公,同每一位弟子都那么和睦。可怜他一派赤子之心,这一回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绮幻长老夹枪带棒,岳疏桐心里开始升起一股怒火。
她何曾风轻云淡。
她的心里愧疚难当。
是她要下山,是她和青龙打了起来,是她害的师兄遭此大难。千错万错,皆在她一人。
这时,星隐长老终于有所动作。
她缓缓走到墨弈长老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墨弈长老,此番是我擅做主张,才命竹猗下山。竹猗此难是因我而起,特向墨弈长老赔个不是。罪责在我。”
星隐长老这一举动让在场众人都十分震惊,连绮幻长老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星隐,你、你这是做什么!”墨弈长老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有气不假,可星隐长老突然如此,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岳疏桐本就为竹猗一事难过,又见师父如此,立刻跪在地上叩首。
“都是弟子的错,若不是弟子执意下山,星隐长老也不会派竹猗师兄跟随相助,弟子愿受任何惩罚!”
“星隐,你不要这样。竹猗这孩子最是尊师重道,若他回山之后,知道你为他如此,可让他心里怎么过得去呢。”清音长老忙道。
“竹猗这次是命大,才逃过一劫,若是……”绮幻长老不肯就此作罢。
“怎么,绮幻,竹猗没了才合你的意?”清音长老面露愠色回呛道。
绮幻长老终于偃旗息鼓。
“好了。眼下竹猗无事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一位鹤发童颜,胖乎乎的长老打着圆场。
“冰蟾说得对,最要紧的就是竹猗平安。”一位一直都不曾开口的长老终于发话,“阿灼,你去思阁把夫子所作的《慎书》抄上十遍吧。学会谨慎行事,于人于己都是好事。”
“谨遵初阳长老之命。”岳疏桐结结实实地扣了一个头。
这个惩罚并不算重,却也能让岳疏桐吃点苦头,既能让墨弈长老略略解气,又能让绮幻长老就此闭嘴。
“要我说,以后各门弟子若是有事需要人帮扶,还是先请同门弟子吧。总不能因为竹猗是大师兄,就什么事都要他帮衬。”墨弈长老脸上虽然还有些许不快,但是已经缓和了很多。
几位长老都表示赞同,只有绮幻长老很是不甘。
“初阳,安排几位弟子去神农山庄,给竹猗送些要用的物件吧,再备上一点礼,好好谢一谢姜先生,如何?”清音长老向初阳长老请示。
初阳长老点了点头,走出大殿将事情吩咐下去;冰蟾长老和墨弈长老也结伴离开了;绮幻长老狠狠地剜了星隐长老和岳疏桐一眼,也走出了大殿。
清音长老轻轻扶起岳疏桐。
“都是绮幻闹得。墨弈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着急,也没想过向谁兴师问罪,是她一直架桥拨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本就是意外,又能算在谁头上呢。”清音长老的眼中尽是关切。
“我明白。”星隐长老道,她的眸子依旧是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方才被绮幻长老处处针对的人不是她,“可若不如此,绮幻只怕会没完没了。”
“绮幻这个人……都这么久了,孩子们都大了。”清音长老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