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孔贞教接任,孔弘晟留给他一地鸡毛。新旧城墙年久失修不说,税收被孔府代管,孔贞教的办公经费还得求着衍圣公府手指缝里漏点出来。
这谁能忍?孔贞教还得接受考成法考核呢。于是,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剥夺孔府代收代管曲阜税政。衍圣公也不客气,通知数百顷缴税的孔氏地主,共同欠税。同时,凡佃租孔府地的佃户,丁银只能缴到孔府,由孔府代缴,不得交给旧城。
一来二去,双方斗出真火,衍圣公孔尚贤再写奏章,把孔贞教告了。参他不孝、欺君等三项大罪。要按着罪名来看,孔贞教杀头都是轻的。
上文已经说过,朝廷有言在先,衍圣公和县令职权分开,衍圣公不得参奏旧城知县,因为这是山东按察司或山东巡按的职权范围。
孔尚贤仗着身份乱咬,要按以前朝廷敬着孔府的时候当然没问题,但遇到朱翊钧就出了问题。
奏章留中不说,朱翊钧在早朝的时候对孔尚贤进行了严厉的斥责。骂他辜负了嘉靖皇帝关爱他的圣恩,责令他只管好孔府、孔庙分内之事,其令再敢出孔府一寸,衍圣公就得换人。
孔尚贤从此消停了,孔贞教因皇帝撑腰,反倒嚣张起来,这些年孔府中人谨小慎微,唯恐被他捉了错处去。
在朱翊钧掌权大变法之前,明代的官僚体系是很有意思的,不能用后世的思维去理解。
若按后世人理解,巡抚管着知府、知府管着知县,一级对一级负责,中央朝廷如臂使指。
实际上不然,对于每个县辖区来说,除了
皇帝,县令最大——因为县令和巡抚的权力来源一样,都是皇帝亲自任命的。所谓只有分工不同,没有官职高低,这是明代官场处理政务时必须考虑的现实。否则,七品给事中也不能让阁老都忌惮。
知府对县政只有协调、指导的权力,并无实际管辖权。从官员只对权力来源负责的角度来说,县令不听知府的,知府并没有好办法。他顶多上奏参劾知县,皇帝听不听两说——与后世县长选退要经过市委完全不同。
聪明些的皇帝一般都支持官大的。当然也有例外,这就是强项令所在多有的本质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