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汝贤先是满脸青气,但随着隋用将一条条道理摆出来,他的面色先由青转红,随即转为正常,后来两个嘴角向上扯动,竟变成了非常温煦的笑容。
等隋用说完了,蔡汝贤微笑着指着他道:“好一个隋壮有,本抚只不过说一句‘安抚’,你看你这一大套,让老夫都插不进嘴——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呀?”他一边笑着,一边将脖子向隋用这边探,身子也弯着,一副诚心讨教的模样。
隋用见上司礼贤下士起来,自己也转为郝然的表情,在椅子上拱手行礼道:“下官口不择言,请抚台大人见谅。”
“你这爆仗脾气,我还不知道?不必虚文——”蔡抚台坐正了身子,拿起茶杯慢慢喝着。虽然让隋用不必虚文,但自己却岔开话题道:“壮有这号起的好,可是《礼记》中‘大道之行’化用而来?”
“抚台诗书满腹,经纶扺掌,说的正着。下官这自号正是从‘壮有所用’而来,不过是自我砥砺的意思。”
“嗯,好!名字好,号也好,为人为官也好!”
“惭愧惭愧,愧不敢当抚台一赞,下官荣于华衮。”
凌仕弘继续张大嘴,暗自惭愧道:“我这四品是怎么干上来的?怪不得三十年才做个提学,这隋用将来不可限量也!”暗自发誓不仅要跟隋知府称兄道弟,此后还要巴结他。
巡抚态度转变从善如流,知府傲气全收知无不言,两人谈的入巷,凌仕弘这始作俑者反成了看客。听两人又将税改的事儿谈了一阵,他终于忍不住道:“抚台大人,不知这‘哭庙’事怎么个章程?”
蔡汝贤听问,嫌弃的瞅了他一眼,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隋用。隋用略一沉吟,正色道:“抚台大人,下官以为此事可以多管齐下。”
蔡汝贤和凌仕弘都道愿闻其详。隋用道:“朝廷给我们广东的旨意是试点,这些年下官反复品咂,凡‘试点’大概都是大占便宜的。”蔡汝贤一听更感兴趣了,脸上笑容大盛。
“首先是我们这些地方治理便宜。若有试点,治下出点小乱子,只要能扯上试点内容的虎皮,朝廷经常网开一面,免得寒了地方上勇于任事之心——此为其一。”
“其次是钱财便宜。例如变法刚起时,中兴郡要王清理天下逋负,他老家江陵第一个试点,时人都说他率先垂范,结果如何——清了一半就考成上计。而全面铺开后,各地干不到八成就算考成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