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示意魏朝道:“他有些疲累。让他去皇后那里休息吧。”这句话洛郡王就听到了,他立即从朱翊钧膝盖上跳下来,微微欠身道:“皇儿告退了。”迈开步子就向御座后面跑去,魏朝连忙小跑跟上。
朱翊钧目视着他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嘴角又扬起笑容来。
申时行躬身道:“陛下,洛郡王尚未开蒙,不必心急。”朱翊钧道:“你说的是。朕只是我刚学着当父亲,恨不能让他一下子就懂事起来。”申时行等随驾的莞尔。
范礼安凑趣道:“陛下,我认为殿下彬彬有礼,已经表现出高贵的风度,如此年幼更是非常难得。”朱翊钧听了,哈哈大笑,很是欢悦。
闲话并讲了个小故事,时间过去了能有一刻钟。朱翊钧抱着洛郡王出来,就是让他见见外国人,同时也要激励一下自己。他日理万机,没太多时间蘑菇,就直接了当道:
“朕作为个人,对天主教并无太多恶感。此前,朕也了解过你们的教义,翻看了你们的圣经。除了一些诸如诛杀异教徒的描述之外,总的来说,你们的教义是导人向善的。”
范礼安等人听了,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即听皇帝说道:“但是,请你们解释一下,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时候,因为亚玛力人对他们不好,耶和华说,要杀尽他们,将男女,孩童,吃奶的,并牛,羊,骆驼什么的都宰了。类似于这段经文的,圣经中有很多,如何解释?”
假如一道闪电从地上升腾而起,击向了天空,也不会让范礼安等人更震惊了。明国皇帝何止是翻了翻圣经,他是通读过了吧。圣经的来源好解释,一些与中国贸易的商人手中就有——但无法解释,如此繁忙的皇帝如何能够对《圣经》这类读物看得如此详细。
尽管震惊,但朱翊钧的问题是传教士经常遇到的,罗明坚坦荡荡的解释道:“陛下,这段经文实际上一种隐喻。它必须与《出埃及记》中的那句:‘耶和华以经起了誓,必世世代代和亚玛力人争战。’放在一起理解。”
见朱翊钧露出询问之色,罗明坚道:“上帝起誓的时候,按照《旧约》的记载,亚玛力早已被祂抹去,不复存在。那为什么还要起誓呢?这正是解释经文的要点——祂所说的亚玛力人,实际上是指代嫉妒纷争、骄傲自大、不敬神、不爱人、任意妄为、自私等,只要人心里不让神作主,立刻就会被灵中的“亚玛力人”所占领,因此要世代与之征战。”
憨山听了,微笑道:“这种解释倒与佛门有些类似,佛经中的邪魔外道,也要佛弟子去超度他们,而这些所谓的邪魔,不过是人心中的贪、嗔,痴罢了。”说完,双手合十向范礼安示意。
朱翊钧听了,也微笑道:“憨山胡说了。佛经中何曾教你去杀人呢。你说的邪魔外道,不是人类,不过是个人修行所见,人在平日里又何曾见过呢。”憨山见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扑通扑通的,连忙点头称是。
朱翊钧对范礼安道:“在朕的国度,经中凡有对异教徒征战、杀戮或者恐吓的言语,一律不得传之。若想传教,须将这些鼓动仇杀的经文删了去。”
如果说让范礼安等人跪拜他们咬咬牙能够接受,朱翊钧提出删改经文的要求,则远远超出了范礼安的权限之外。他如同遭到雷击,还试图挣扎一下:“陛下,这段经文我们一直是这样解得——并无鼓励杀戮之意。”
朱翊钧听了,冷笑一声道:“哦?那宗教裁判所移送给欧罗巴国王的那些异端,让他们被砍头、焚烧、遭受绞刑的,都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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