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微笑,“大前年,赵大洲建言先皇,说戎政官独揽大权之害。先皇纳之,改为三大营各设总兵、副将,并每营加一个协理戎政。”
“前年,先皇以为六提督共理京营戎政,互不为政,又恢复了总督、协理戎政的老法子,直到如今。”
朱翊钧听了目眩心摇,对张居正的理政能力有了强有力的感性认识。京营之发轫、嬗变,被他条理清晰的娓娓道来,如同展开了一张画满了金戈铁马、悲欢离合的小小历史画卷,期间多少惊心动魄的往事都蕴藏在这不咸不淡的口吻之中了。
朱翊钧感伤了一下下,又问道:“这京营的疲弱之因为何?尚能振作否?”
张居正摇头道:“难!臣先给皇上讲讲这京营疲弱之弊罢。一则派系驳杂,头绪万端。京营乃京师勋贵之老巢,各级军官由不同大小的勋贵担任,这里面分了七八大派,数十小派,每日争饷闹事,互斗不止。若打仗么,只有互相拖后腿的份儿。”
“二则勋贵占役,有籍无兵。皇上以为这勋贵之家的家仆是自己雇来的?都是京营士兵!身强体壮的,在公候大臣之家,羸弱不堪的,在千户、百户之门。满京官员视作常情——就是臣这等文官,家里也有数十京营士兵充作仆役!”
“三则饷银无着,兵无战力。今年,三大营耗银近百万两,粮食、兵器在内。本应供十五万京营士兵,有九万在账上,这饷么,自上而下的瓜分。”
“兵实有六万——一半在大臣家吃饭,号称拿半饷,实际上到手的,臣听说不过三分之一;剩下的三万,在营里做做样子,真能拿到半饷——但还要孝敬上官。那饭食,臣未亲见,据说像猪食一般。这样的兵,还能打仗吗?对面只要能拿出馒头来,就得通哗变过去!”
朱翊钧听了,被京营乃至明政府的腐败唬愣了。这他娘的是中央禁军啊,曾经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军队,在鼎盛时期,这只军队曾经火器居其半。五征大漠,把不可一世的黄金家族打成了游击队!
现在居然成为了破烂窝子、大烂根子!怪不得,怪不得这棵大树几十年后被李自成和满清夹击而亡,中央军腐败成这个奶奶熊样,这国家不亡它就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