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不信这是不要紧的,只要蜀王信就好了,全百户不知道蜀王这里接受到的都是什么信息,譬如说他觉得最可怕的锦衣卫抄家说,蜀王有没有听到——倘若听到了,这就等于是在蜀王府和镇守太监府这里下刺,镇守太监府的精兵不过是五百,现在要对上其余人的两千五,感觉也是勉强,倘若城中内斗起来,那就真乱了。因此,全百户虽然认为这个结局好像是最合理的,但也绝不会多提,而是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行了礼,从斗法说开始,叙述自己心中的疑窦,又把青渠村的变故说了出来。
“自从那一日以后,城外便乱起来了,百姓们都和中了邪术一样,四处奔走溃逃,让官兵的行动也越发不能如意……似乎就是龙脉被抽取了真气,显露在外的表现……”
“殿下是一城之主,坐镇锦官城龙脉,只怕也有所感应却不知缘故,小人不才,也是担忧情切,故而冒昧前来禀告。那青渠村,又是流水潺潺之所,又有一个青字,应了锦官城龙脉所在青城山,恐怕……恐怕其中的变故,也不是没有来由呢!”
听他绘声绘色,说起了青渠村的变故,蜀王一时都是听住了,满腔怒火抛到九霄云外,急切问道,“还有此事?这青渠村,离城近么?好、好歹毒的贼子,人还在夷陵没有入川呢,神通就先漫过来了?”
“千真万确!但兹事体大,还请大王派人再仔细验看!”
“好!小智儿,快去请长史亲自出城,仔细查看青渠村异样!”
蜀王立刻吩咐起了身边一个秀气的娈童,那娈童脆声应了,瞥了全百户一眼,万幸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冷冷地转身而去,全百户被他看得浑身发寒,心道:“先人的,老子嘴皮都说烂了,能骗几两银子?还要到处上供,这个小智儿眼见着也是要给些钱打发的——不行!和圆真观可不能五五分账了,得七三,我七他三,清远那死道士也别说嘴,能给他三成算老子厚道了,便是九一分的也不是没有!”
出城查验,半日功夫也是要的,蜀王自不会留全百户在眼前多待碍眼,挥手叫他下去候着,不过,这一次待遇比之前要好,到底是有了一壶热茶,四色点心:堆云酥糖、瓜子酥、酥油鲍螺,还有一样如云似雪的奶油黄糕,吃在嘴里入口即化,一包儿甜水,糕体极其轻盈,全百户还傻乎乎的不知这是什么,还是之前打点的那侍从过来和他说话时,夸耀道,“这便是东边传来所谓的奶油蛋糕了,他们那里奶油难得,还比不上我们府上,日日能供应,大王都吃腻了——他不吃牛奶子做的,只吃人奶做的点心,据说比牛奶更加中正平和,滋补得很。今日也偏了你了,大王连日来精神不振,点心也不怎么用,厨房里日日都预备着的,闲着也是便宜了那些小跑腿,不如取来咱们兄弟用。”
全百户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人奶点心,不由得一阵反胃,心道,“难怪有一股子腥气!这些藩王真是荒唐!哪有成人还用奶娘的!还用人奶做点心!”
素日已知道这些藩王穷奢极侈,但如今亲自见识,还是有大开眼界之感。全百户强忍着谢过这人,又请他一道用点心,这管事也不客气,坐下来大吃大嚼,虽无什么职位在身,但两人说起话来,倒好像把全百户当成他的下属,不过,好在他也的确有些门路,做事也爽快,略一问全百户和蜀王的对答,便道,“大王最是谨慎,龙脉和他息息相关,一有异动,他必定是最能舍善财的,五六千银子不在话下,届时,我自会向大王进言,就说你是事主,必有因果在内,不如就找你的善信道观,恐怕还能驱散邪祟,引出高人来,了结因果。大王听了有理,自然依从,至于那小智儿处,打发他一百两银子便已足够了,长史要多些,不过既然确有此事,那五百两也够润滑。”
至于他自己,这王管事开口就要三千,还说这是看在两人投契的份上,全百户心中暗骂,却也是无可奈何,还要做出欣然之态答应下来。王管事见他上道,也十分喜悦,拍着全百户肩膀道,“你是个有慧根的,这桩公案是找对门了,故而有这一宗大财发。如今城中,能坚决抵抗的也就只有我们大王了,倘你找了别人,好处没有不说,只怕还要受罚顶黑锅,那就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去了。好兄弟,拜对了山门,你的福分只在后头呢!你如今这般行事就很好——我只劝你一句,这城里,什么山头都能拜,唯独镇守太监府你要远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