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兄长认为,此事或有不妥?”
赵掌柜眉头微皱,满面恳切,好像真是全心全意为李谦之考虑的忠厚长者,道,“老弟,虽然你是一片好心,想着两全其美,可也要看到,这是把郝嬢嬢架起来在火上烤啊。本来满城百姓便有七八成都感念她的恩德,这生祠再一建,那还了得?怕不是成了有实无名的叙州王了?到时候,叙州这里做主的,是买活军衙门,还是他们郝家母子?这么做,倒不是卖她个人情,却是害了她呢!”
“便不说那些恩义道德的事情,你老弟要建生祠,无非是带旺香火,在叙州有个立足点,不必风吹雨打的走街串巷,这么一弄,郝嬢嬢母子哪怕便是要向六姐卖好,又焉能容你呢?”
一席话鞭辟入里,说得李谦之眉头微皱,似乎也是听了进去,半晌喝了杯酒,仿佛痛下决心似的,左右一看,压低声音道,“老哥,这话我也只和你说——到时候,我还在不在叙州都难说呢!这不是……本来也是浪迹江湖,混口饭吃,来了此处,见民众富足,我这不是——一时技痒么,这生祠建起来,香油钱收了一波,我这不就——”
“我懂,我懂!大家不都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么——”
两人眼神一对,各自笑得都是心领神会,关系仿佛更进了一层,赵掌柜满心为李谦之打算般,道,“但你还是年轻了些,灵清老弟,要知道,那些促进会的船夫,个个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那是最不容易入彀的,你这点借鸡生蛋的小盘算,便是能瞒得过一时,等到消息送到云县,不,只要送到潭州,被郝嬢嬢之子,如今的郝将军知道,这生祠必定是建不起来的,就是塑起了金身也要拆毁,到时候,岂不是大家扫兴?郝家母子胆子极小,郝将军又在六姐身边,是近臣质子一般,最是战战兢兢,怎敢把这么大的马脚露在外头呢?”
李谦之恍然大悟,“老哥一说,也是道理,竟不如多一事少一事?只是——啧,只是可惜了,百姓们这许多的余财,我等便是不取,他们也是胡乱花销掉了,岂不是可惜么!”
“这……要不然,便这般你看如何?”
赵掌柜也为他冥思苦想,过了一会,仿佛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要不这样,老弟,我在城内倒也认识些老亲,多是本地的良善人家,这些年来多有善行,在老家村镇也有些人望,只是不如郝嬢嬢这样声名远播而已。若是为这样人家的祖上——嗯——那个——”
“立祖祠?”李谦之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新的财源,精神大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全是僧道常见的套路,“做土地?当城隍?找根脚?立生祠?”
“找根脚这个好!”
赵掌柜啪地合掌一拍,大笑道,“立生祠动静也太大了些,他们也都有些光宗耀祖的心思,若是能为祖上扬名,也不算白白行善积德一生,若是把祖宗耆老,能拜在哪个神仙膝下做弟子的话,便是一时在百姓间声名不显,恐怕金身不好塑,他们也必定是慷慨解囊,不会让灵清兄弟你吃亏的。”
“至于这金身塑起来之后,香火倒不必担心了,就和兄弟你说的一般,如今民间少了庙观,总是有庙就拜了,难道还能少了你的香油银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