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两人的利益近乎完全一致的时候,莫祈平和阿美,完全可以说是世上合作最默契的一对师徒了,莫祈平很直白地指点着自己的学生,“现在南洋汉人要入教,原因你也很明白,那就是他们离开家乡,在异国他乡需要宗教来抱团,如果不是知识教,就会是汉人自己的神明,偷偷地在地下发展,其实,如果不是这些罪民,被迁徙的理由就是崇拜魔教,他们也不会这么坚定的要选择知识教。”
“但,官府,或者说,六姐能不能允许知识教吃下汉人入教这块米糕呢?阿美,你要想想,汉人其实也有自己的识字班的,只是因为老师太少,无法去周边的林场开课而已……你从这件事可以领悟到什么?”
莫祈平自问自答,“那就是在六姐的设计中,汉人本该是通过识字班的形式被组织在一起的,识字班的老师,起的是和你一样的作用,让来到新生活的移民,感到自己有人关心,有一个组织可以加入,有一种信仰可以学习——土人因为完全没有开化,学习的是知识教的信仰,但这不过是过度而已,实际上只是为了骗他们多学些东西——”
阿美对于他这样直白的言语,完全没有表示震惊,很显然她早已完全看出了知识教的真相,并且也认同莫祈平的手段,她若有所思地接了师父的话,“这些汉人的开化程度较高,所以六姐想让他们直接学习自己的道统。如果知识教也接纳汉人,那……就是和六姐抢人了。”
所以说,这是个聪明姑娘,也很懂得装样,虽然私下急躁,但在信徒面前,可是把祭司的架子端得足足的——胆大,也爱演。这简直就是天生的传教士嘛!莫祈平欣慰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一再和你强调,知识教还是不能招收汉人,哪怕是罪民也不行,至少要等到有人明确如此行文,否则,将来六姐清算起来,谁来担这个责?”
阿美立刻很机灵地说,“没准六姐没发觉,委员会主任就先来斥责我们了,这样,我们会没有面子,损失了我们的威信。”
“又错了。”莫祈平摇了摇头,“郑主任是不会斥责我们的,她要警告早就警告了——阿美,我早和你说过,你不能从言语去相信一个人,我知道郑主任经常说,‘我一个粗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就粗了——哪里都一样,或许他都一点儿不粗。”
这是个双关的笑话,但阿美完全没领悟过来,莫祈平心想,这个弟子的汉语水平还要再进步,而且,她的思想也还是有些简单,他不愿这样想,但南洋的有些人种,实在是让人觉得没那么开化,有些东西他们似乎天生不懂……他简直无法想象,如果买活军没来南洋,他那些狡诈的族人可以从这样缺乏智商的种族身上压榨出多少利益来……
“事实上,郑地虎一点也不粗糙,他还很细致,很奸——你看,他早就知道南洋的汉人现在缺少组织,实在是汉人的数量膨胀得很快,而合格的教师又很难找,就算他向云县要,也要不出来的——买活军刚拿下了广府道,有整整一个道的地方需要去扫盲,肯定要占用大量的教师人选,而且,愿意来南洋的教师数量一定不多。”
“那么,事实就摆在这里,他要人,没有人,百姓的需求也不可能等,这时候,如果有个组织来帮他把这些六神无主的汉人组织在一起,消化一下,让他们变成官府的羔羊,对他来说,缓解了多大的痛苦?你说,他会拒绝知识教吸纳汉人信徒吗?”
不,当然不会了,事实上,莫祈平认为郑地虎主席绝不会过问此事,他一句话也不会多问,如此,即便将来闹出什么事来,郑地虎也可以推诿给管理人手不足,无法体察郊区农场林场的民情——人手不足那也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云县方面没有及时补充吏目,这样,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郑地虎主任不但消灭了汉人情绪恐慌漂浮,可能兴起的逃亡潮风险,还不用付出任何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