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哪怕心底是门清,面对各种索要,皇帝也不能都挺着不给,多少都要给一点的,花出去十两银子,能有一两办到事情上,便算是不错的了。可自从买活军崛起之后,内库这里,便感到腰板直起来了——不是因为有钱了的问题,而是哪怕面对户部官吏的索要,内库这里都不是没有话回——办事真有你们说得这么难吗?真要花这么多钱的话,还不如歇了算了,外包给买活军来做如何?
就比如说河政,和辽饷一样,也是个无底洞一般的大头开支,往昔每年都是要内库拨钱的,否则便是荒废,而内库的钱从哪里来?便是从被大臣们骂得狗血淋头的矿税、皇庄里来,稍加思索,其实很快就能发现这里的猫腻——皇家等于是吃力不讨好,出面盘剥百姓,得的利还要分给朝廷去做河工,然后又在其中被各层官吏层层盘剥,最后河工还是一摊烂泥……恶名是皇帝担了去,最后得实惠的还是官吏,这皇帝岂不成了冤大头,白给官吏们张罗了吗?
可若是以前,再不服气,也得认,因为除了朝廷之外,还有谁能组织起河工修筑呢?现在那就不同了,再别拿河工来说事!要是河工好,何至于年年决堤,大河年年都有水灾?要知道,现在皇帝的耳目,可比从前要灵通多了,不但有国朝旬报,开阔见闻,就是买活周报也时常会说起流民们在北方的所见那——各地下买去讨生活的流民们,都是要组织起来一道走的,由买地的船只沿岸护航,这流民们走到哪里,消息可不就传播到哪里了吗?河工到底修得如何,也就瞒不过人去啦!
钱没少花,修得这么差,这里头的罪过,细追究起来,够死多少人的了?去年,由南河镇守太监首倡,先斩后奏,竟是和在南河境内开设的买活军办事处联手,雇佣他们来整修河工,一笔包了银子,余下事情,全由买活军来办——买活军办事处,在商都是有一片很大的地方,给他们安置整编那些准备去到江南,从江南下买的流民的,这些流民经过简单的扫盲,立刻就拉出去安排在河工上做活,报酬也是给足了的,如此前后四个月,活儿干得很俊,钱一分没有多花,不过是往年南河道河工银子的十分之一!
这消息一出,大河沿岸,各地的镇守太监都是蠢蠢欲动,而地方衙门则更加尴尬,内库这里,又少了一大笔开销,这会儿可是有钱得很那。尤其如今这皇帝,也不好修仙问道,也不好营建园林,内库中的钱粮,除了想建一些水泥小楼之外,大多都还花在特科体系的搭建上。
这些钱实实在在是拨下来了,且由厂卫来办,敢于贪污的人暂无从滋生,因此,体现在京城特科班这里,便是他们充足的经费——尤其是采暖上,这些特科班的采暖、照明,都是和买地使团合作的,买地供煤、改造房屋,提升照明,虽然这会儿才是八月末,但坊间都是传闻着,说是今年冬天,街坊里最暖和的恐怕就是这些特科班了。
“等几日的,等手里你这身衣服缝好了,便让你去。”
因此,这些家长们也少见地没有呵斥一心向学的顽童,而是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心不在焉地分派着,“到时候可得给我仔细着,若是撕破了新衣服,小心你的皮!——不成,要不我也去,亲自盯着你!”
“啊,娘你也去?”
“不成吗?我去了还省些柴禾呢——再说了,有谁说不许女的去不成?先生都是女的,我先不去,是家里事多,冬日无事了,难道我还不能去不成了?”
这倒是真的,街坊里的特科班,教授的都是颇浅显的扫盲内容——教科书直接移用的就是买地的,不但不要钱,而且是面向街坊所有住户的,只是之前成年人去的较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