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无可指摘的美德,黄大人不可能不认,不过哪怕是剩了菜,恐怕也不能说是完的浪费,他欲言又止,谢已会意,笑道,“我们这里不卖‘折箩’,一个是不干净,再一个我们这里没有乞丐,也没什么人买。”
好端端只过一两筷的大鱼大肉,倒了泔水拿去喂猪?再富裕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干的,这违背了百姓们最朴素的‘珍惜物力’逻辑,高门大户里,吃不完的菜肴一层层往下赏,餐馆酒楼则是将剩菜汇总,以低廉的价格按勺出售,叫做‘折箩’,这是乞丐与穷人的恩物,一两文钱便可买一勺,之自己回锅再烩,很多城市底层平民的油水很多便是靠折箩供给。仔细说来,这是贫富两便的好事,要说干净,那或许有过苛刻的嫌疑了。
黄大人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未评论,而是转而问道,“没有乞丐?”
“是,没有乞丐,我们这里只要能做活的人,都得为六姐做活,若是不愿做,那就送去彬山挖矿,连一点活都做不了的,我们也收容起来,给一点饭吃,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呢?”
“有孤院的,我就是孤院出来的。”谢一挺胸,仿佛很自豪,“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五六岁了也要做活,半工半读。”
五六岁的孩能做多活?也就是说,县里要不断地贴钱进去,直到他们十几岁能养活自己为止。黄大人暗暗估算了一番这里头的开销,已是咋舌——不在于这些孩们能吃用多,而是拨款下来,逐级的损耗,中间那一层一层的吃拿卡要,若是一个孩一年花一两银,按黄大人来看,买活军至要为其支出二两,日积月累,人数又多,这就非常可观了。
买活军竟已富有到这般了吗?倘若并不是富得流油,那这样的模式便是难以持久的。黄大人心底不觉生出了淡淡的『迷』『惑』,在他所见,买活军极为重视算,应当不会算不出这支出该有多庞大吧?不过这和吏治有关,倒是不好探问……
谢不知是否看出了什么,也并未多言,带着黄大人到衙门里去,衙门里的装潢也有了不的变化,里头许多男女吏目都在神『色』匆匆地走,手里捧着账册,很多女吏目也在奋笔疾书,黄大人瞧着移不开眼,谢笑道,“都是外地来的,许县这里的女娘许多还不认字,要再教育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冒头。”
别说女娘了,许县的汉又有几个认字的?买活军开这扫盲班实在是匪夷所思——也有好处,起码这里这些吏目都识字……而且识字的人变多了,吏目的来源也更广泛……
因为他是外人的缘故,只能站在大院里远远地眺望,等候了一会,几个买活军吏目便说话着走了出来,三个人有男有女,两个是买活军的吏目,一个则是昨日刚见过的私盐贩,叫解大胡的,见到谢,都点头打了招呼,谢以‘张局、许科’称呼,这大概是买活军内部自己的结构了。这……规定得如细致严密,却又并无前制参照,显然有极大不,这样的知识谢六姐是从何处得来的?
对黄大人这样的老情报来说,许多细节都蕴含着太多文章了,也正因,来到这里不过一两日,已是心摇意,哪怕一点‘神迹’未见,却也信实了几所谓的天人降世,天人不天人不知道,至是来自和世绝对不的另一世,带来了套的规矩。而哪怕是黄大人,也需要一定时间来消化这样的认识。
一行五个人,身都挎着大包,包的形制材质也是未曾见过的,他们采用的交通工具是骡——骡在南方还是相当见的,这种物原本很珍贵,也就是数十年前起,从北方开始,人们晓得了该怎么育种,如今在北方才常见了起来,南方这里,虽然有马有驴,会繁育骡的农户还是不多,至浙江道的骡售价就还较为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