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都早逝,徐三嫂没出嫁以前常帮家里人带他,姑侄感情极好,闻言笑道,“知道心疼人,可见我们大囡囡是长成人。”
张大孙急得咳嗽起,“都十六岁,还叫我大囡囡,今日在巷口遇见一个金娘子,看才十三四岁年纪,都已出做事——”
徐三嫂心中一动,当不知道,笑道,“金娘子过年才十五岁呢,也还小,我们这里,男要二十五岁,女要二十三岁方才能议亲事,你们都还小呢。”
其实徐三嫂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若按新规矩,成亲方才一年而已。张大孙听很诧异,不知怎么有些欢喜有些失落——他也曾定过亲,是未婚妻他一样身子不好,去年缠绵病榻许久还是一命呜呼。张大孙自己身子骨也不好,有个道士批命,说他命里不该早娶,姻缘坎坷,有后福云云。张老丈便没有急为他寻一门亲事,再者他颇佳,读书人考秀才举人再说亲也是有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心里不想那事也是不可能的,那金娘子姿容颇是美貌,张大孙虽说不一见钟情,但也有些惦记,听这般,也就暂放心事。徐三嫂拉他让他明日去医院看病——她如今就在医院做护士,让张大孙去看看自己的咳嗽。张大孙一边应,一边打量这炸鸡店里里外外,见店门里头打横一个柜台,方挂菜名水牌,排队的多是他这般的少年郎,不时便有人大声叫,“两串猪皮,两串年糕,两串豆腐干,多刷些茱萸酱!再要一炸鸡腿!”
“给我十串鸡胗!”
“掌柜的,炸鸡翅要二对,好你叫号,我在吃米粉!”
“掌柜的,鸡杂各『色』二十串,我在酒家吃酒!”
还没尝嘴里,听这样的喊叫,口中已是津『液』横生,张大孙一边眯眼打量水牌,一边已是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叹道,“这条街好香啊,姑姑!”
他不经意间回头一看,眼却是一顿:那个刚才招惹他一番心思的金娘子,此时站在队伍后头不远,另一个短发女娘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暮『色』中笑靥如花,话声被风吹得往他耳朵里飘,比香气还诱人。
“数成绩……考第一……立体几何……”听听,张大孙的眉头不禁就皱起,数他是知道的,他看数(一),但这立体几何却是闻所未闻,恍然间这四个字比女娘更吸引他的注意,张大孙扭头姑姑,“这几日堂还课么,姑姑,城中可有书铺?我想买些买活军的教材回家看呢。”
徐三嫂最喜这侄子聪明进,闻言忙道,“有的,有的,就在隔街,眼看还要排队,我在这里排,你——”
虽然临县不大,但也怕侄子走丢,这里的队伍却丢不,徐三嫂一时有些急,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身后的笑语声一停顿,过一会,传轻轻的话语声,“阿哥,你带小弟去一遭吧,别走丢。”
张大孙的耳朵一都红透——看金娘子已留心他正偷听她们说话,是此才想去书铺走走。
似乎是注意他的羞涩,身后的笑声响起,轻轻地撩拨张大孙的心扉,张大孙再不敢多看,忙红脸金郎君行一礼,两人一边搭讪一边往书铺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