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天际,云层密布,阡陌纵横,绿红蓝黄,山与城皆成了一幅松清睡眼、云霞仙氅的水墨画。
沈青坐在赤火的背上,感叹于这份惊世骇俗的景色,想想身后的人可以日日欣赏到这样的风光,没来由的一阵嫉妒。
“我第一次能飞于云间,感觉人生恣意,不过如此。你却能天天如此,唉,人与人啊真是不能比较!”
紫月寒以前不觉得,现在感觉高处奇冷,看着沈青单薄的身体,他悄悄往前靠了靠,手掌缓缓下压,运了运功,很快一股子暖暖的气流包裹周身,一直蜷着的沈青舒展了下肩背。
沈青看着赤火脖颈上的七色凤羽,犹豫的伸出手碰了碰,赤火使劲振了振翅,发出了两声低低的嘶鸣。
沈青歪了歪脑袋,“它在‘说’什么?”
紫月寒伸手拍了拍那宽阔的凤背,“它很高兴。它一向随我,倒没有旁人这般摸过它。前两次你昏迷着……”
沈青想到了安宁镇和行尸小村,往赤火的脖子处靠了靠,俏皮的说道,“谢谢。”
说完,她又回头瞥了紫月寒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紫月寒最怕她这种认真的眼神,有些话在心口萦绕不散,他只是犹豫,这时机是不是对,话是不是足够诚恳,她又会不会欣然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主人心里的波涛汹涌,赤火抬高了脖子发出了个啸音,甚至还吐出了一口火。这一下惊醒了沈青袖子里的小长虫。
碧游不甘示弱,一圈圈的退下沈青的腕子,钻出袖子眺望着。见到外面云层飞掠,还从未想过飞的它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奇,前后拧着头,不停地摆动着焦红的尾巴。
看见碧游,紫月寒借机凑上前来,指了指碧游问道,“我倒是好奇,它是哪儿来的?青峪之内,也会御养灵兽?”
沈青低头看着碧游,回忆被拉回许久以前,淡然的摇了摇头。
“青峪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峪中之人只会些医术、小幻化术,农耕蚕桑,织布裁衣,隐居久了,他们都已经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碧游,是我捡来的……”
青峪幽深,三面环山,谷口设迷障,谷内绝世而居。狭长的密林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水洞。洞内常年阴湿,滴水成石,色彩瑰丽,光怪陆离。最中心处有一巨大的泉眼,常年不干。每到夏至,那泉眼便会喷涌半月,沿着谷内的青石路汇聚成溪,消尽暑气。
“人人都说那泉有灵性,只是水洞封闭,谁也不知道泉下通往哪里。碧游,是我跟天逸和昕瑶去水洞玩耍时看见的。”
听见沈青提到水洞,碧游忍不住吐了吐鲜红的信子。
“那时泉水刚刚退去,水洞内水位很低,我们三人淌水玩耍,在一处天然的石穴中看见了一窝蛇蛋。其它的蛇蛋都已经蛋破空空,唯有其中一个,慢慢滚动……”
那时候的三人不过十岁出头,方天逸虚长几岁,看那蛇蛋密集,水不见底,忙的要带她们走。
羽青人小,架不住胆子大,偏要拿细细的棍子去戳,“它的兄弟姐妹都走了,独剩它一个,肯定是自己破不开那蛋壳,我们帮帮它。”
没敲几下,那蛋壳还真裂开了一条缝,壳顶被顶起,里面慢慢的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蛇头。
“它那时候真的,可好看了。绿油油的身体,圆润润的嘴巴,金灿灿的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盯着我看……”
沈青开心的说道,随即低头看见了此时又长又勇武的碧游,噘了嘴嫌弃的捏了捏它的七寸。
方天逸对羽青是百依百顺,叶昕瑶是软懦的从不反抗,总之较劲半天,羽青编了个笼子,把那小蛇挑了,带回了家。
“可你刚才说,峪里的人都不懂法术。它如何认你为主?”碧游的额间缀着一个米粒大小的红点,显然已是受了魂印。
沈青想到了一张慈祥而美丽的脸,还有最近一连串对姑姑的疑惑,她总有些不敢去直面的猜测。
“峪里人都不会,但我娘有个至交好友,谭秋姑姑。”
谭秋是个守贞人,三十几岁依然长发散落,做少女打扮。她是族长带回来,所以峪内人并无戒心,她在谷内一住就是十年。可她性子清冷,气质不凡,除了羽笙和一帮天真的孩子,无人与其亲近。
“姑姑对我们极好,那时候我也不爱学,只想着四处玩耍,调皮捣蛋。阿娘管不了我,便把我扔给姑姑。其实姑姑只是看着冷,跟我们倒能玩到一处去。往往跟我一起活完了泥巴,扭头跟我阿娘说,‘今日我看着青儿写了十篇大字,背了五首古诗’……”
沈青回忆的仔细,脸上洇着笑容,“我那日捡了碧游怕被阿娘发现,先去寻了姑姑。我那时觉得姑姑极有本事无所不能,便央着她把碧游‘变’成我的灵宠。姑姑真的就‘做了个法’,让碧游认得了我。但是我想那时候,姑姑只是怕它有毒,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