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着避嫌没有去景和帝面前露面的展太后都按捺不住,急急忙忙去了御书房。

“皇帝,璋儿实在太胡闹了,就算他心中有气也不能拿自己的婚事来撒气啊!

俗话说长兄如父,他是你亲弟弟,就算往日有些龃龉,你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景和帝将手中的奏折放到桌面上,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母后何出此言,那奚二姑娘你也是见过的,相貌出挑,人也沉静聪慧,又有勇有谋,璋弟求娶她为妻,朕瞧着相配得很。”

展太后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番话,下意识急道:“人才出众又如何,那只是个小官家的庶女!”

景和帝放下手,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母后以为,何等家世的贵女才堪配璋弟?承恩公府吗?”

展太后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收敛了急切,缓声道:

“哀家的意思是,璋儿如今还在禁足,怎么能去奚府议亲呢?皇帝还是派人将他叫了回府才是。”

景和帝语气平静,“说亲这事无需他自己前去,是季渊做的媒人去奚府下定的。”

展太后神色又是一变。

季渊,居然是季渊!

是了,他是皇帝和璋儿的老师,身份上算得上长辈,替璋儿去说亲再合适不过。

可是,可是为什么呀?

这样一桩明明白白不相配的婚事,皇帝也好,季渊也好,为什么一个个就是看不见,这么乐意促成呢?

难道皇帝是诚心的?他乐于见得璋儿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岳家,就是怕他坐大?

如今璋儿被削了王爵,若是没有一个有力的亲家扶持,只怕再也没有起复的一天。

展太后心中一团乱麻,偏又不敢说些太明显的话。

心中焦急,左右为难之下,眼底忽地流出两行浑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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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婚事哀家不同意,那个奚应芷在京城是什么样的名声你难道不知道?

小门小户的庶女,一身狐猸子手段勾得璋儿为了她连我这个亲娘都要忤逆,这样的女子入府就是乱家之根源。哀家不求你为了璋儿谋划打点,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入歧途啊!”

她这模样显然是真的伤心了。

景和帝悠悠地叹了口气,将奏折下压着的一封信往里藏了藏。

他知道展太后对裴如璋算计和真情兼而有之,也知道她这会的伤心有那么一两分的真心。

若是过去,裴如璋或许会为展太后的真情流露而动容。

可如今……

他其实是亲眼见着展太后如何将裴如璋对母亲的濡慕之情给亲手掐灭的。

理智上他乐见其成,大燕不需要和外戚联系如此紧密的太后。

可情感上,他其实是很心疼这个弟弟的。

裴如璋在潼关出生,刚生下来时白面丸子的一团,全然没有如今的冷面与不讨喜。

说来也怪,他见了谁都哭,唯独被他抱着时便奇迹般地安静下来,血脉之间的亲情在婴儿乖巧的咧嘴笑之中具象化了。

他阴郁的心情,也在弟弟时时刻刻的依赖之中逐渐一扫而光。

若时光会停滞不前该多好。

可惜,人总会长大,他和裴如璋渐行渐远。

而当他缓缓站上大燕最高的巅峰之时,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乖巧的弟弟不知何时变成人憎鬼厌的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