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已经极力堆着慈祥,却还是露出几分急切。
燕云冀却不急,好整以暇地陪她寒暄,还是展太后先沉不住气,“今日你父皇让你去璋儿那里宣旨,璋儿可有给你气受?”
燕云冀摇头,“多谢皇祖母关怀,孙儿一切都好。”
再多的,他却不肯说了。
展太后心中焦急,也顾不得端架子,追问道:“你可知道你父皇为何突然要问罪璋儿?”
燕云冀顿时收了脸上的温和,“皇祖母,此乃朝政,您不该过问。”
展太后顿时勃然大怒:“大胆,哀家是你亲祖母,你如此目无尊长,可是连血脉孝义都不放在眼里了?”
燕云冀直愣愣地跪在她面前,“孙儿惹皇祖母生气是孙儿的错,皇祖母要罚孙儿甘愿领罚,可皇祖母要问的问题,孙儿是万死也不敢回答。”
展太后被气得胸口一阵闷疼,暴怒之后,却又是恐慌和无尽的悲凉。
璋儿被夺权,连她的孙子都敢无视、违背她。
燕云冀是亲自替皇帝下旨之人,他对自己如此态度,难道也是皇帝的授意?难道璋儿真要彻底完了?
想到这一点,展太后身子陡然一软,瘫倒在宽大的凤椅之中。
燕云冀一言不发着跪着,还是庄嬷嬷在她耳边急道:
“太后娘娘,您就算对二皇子寄予厚望管教格外严格,也该注意方法,二殿下大了,您这样与他置气,伤了孩子的面子。”
展太后心思聚拢,再看面无表情跪在面前的燕云冀,只觉无比糟心。
但再怎么糟心,那也是皇子!
天家无父子,更无祖孙之情。
展太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吐出所有的不甘与恐慌,一下子老了十岁。
重重挥了两下手,“好了,皇祖母随意与你说两句,你顾忌朝政不说就不说,难道皇祖母真会和自己的孙儿计较吗?
皇祖母也不过是年纪大了,格外舍不得亲人而已。”
她浑浊的双眼流出深深的迷茫和无措,燕云冀心中顿觉不忍。
其实展太后待他一直不错,方才他不该语气如此冷硬的。
可再怎么不忍,他也没有吐露半个字。
展太后安排人在承恩公府如此羞辱奚应芷一个女子,事后更如此欺压,早已毁坏她在自己心中慈祥的印象。
哪怕有些动容,他那横亘在心中的忌惮也丝毫没有消散。
见他如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展太后也无法,眼不见心不烦地将人打发走。
燕云冀回自己的宫殿时,夜色已深,他贴身的内侍在殿门口四处张望着,一见了他就小跑着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