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何霆钧带着东西轻车熟路的进了村。云乔走一脚滑一跤的跟在她身后。最后,两人在一处篱笆院外停下。
说是篱笆院,其实只是用干树枝圈起来的空地,连门都没有。
院里只有一座土房子,三间堂屋坐北朝南,西边靠着墙的位置则是搭了一个草棚,草棚里有灶台,算是一个简陋的厨房。
院子里只留了一条半米宽的小路,剩下的位置都被开辟成了菜园,里面种着能抗冻的蔬菜,绿油油的一大片。
院子的西南角,还种了一棵山楂树,如今上面还坠着几颗红彤彤的果子。
何霆钧向云乔介绍:“你小叔一家就住在这儿。”
然后张口喊人:“元章哥?嫂子?有人在家吗?”
云乔‘嗯’了一声,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小叔一家现在的日子过的还可以,没有像别的被下放的右派一样,只能住牛棚。
但同时她又担心起来。
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叔一家又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一家四口,最后死的死残的残。
云乔上辈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一九七二年的秋天,她刚从医专毕业不久,突然收到来自东北的报丧电报,于是一路魂不守舍的来到北大荒。
但她到时,小叔叶元章已经因为持刀伤人被关押去了另一个劳改农场,小婶婶李白秋和堂弟元庆变成了一把轻飘飘的骨灰,被装进黑漆漆的小坛子里。
而那年才十来岁的小堂妹康宁,一脸惶恐,却压根不知道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乔问她,她却只记得那段时间爸爸被派去山上炸石头了,很久没有回家。
弟弟病了好几天,有天夜里突然就不行了,妈妈出去找人帮忙但很久才回来,也没找到人帮忙,等到第二天天亮再把弟弟送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后来的某一天,妈妈一身是血的被人从家里抬出来送进医院,但和弟弟一样,进了医院却没能活着出来。
后来爸爸也被突然冲进家的民兵抓走了。
更多的,就一问三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