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二章 塔拉瓦的家书;绝罚烟斗胖子

几艘巡逻艇正在遛弯,确认进港舰艇是本国以后便放行了。

随后一艘港作拖船缓缓驶来,抛缆、系缆,拖曳着谷雨乙七号前往码头。

谷雨乙七号原本隶属于东洋舰队,她的母港不在此地,所以这处海军基地对潜艇兵们来说比较陌生。

码头上已有车队等候,两辆卡车和二十余人一个小时前就来了,专为接收潜艇携带的那些绝笔家书。

人们搬上来了那三个空油桶,里边装满了用油纸包着的一封封书信。

舰长拿着航行日志登上了码头,对在场的几名军官抚胸敬礼道:“本艇第五次出击任务完成,雷击击沉敌商船二艘、油船一艘,炮击击沉敌武装渔船一艘,返航受托携带塔拉瓦守备部队全员书信,现全数送达。”

为首的兵部官员抱拳回礼,语气舒缓地说:“辛苦了,休整去吧。”

艇长转过身,招手道:“解散!都长点心,别撒欢!”

数十名蓬头垢面、邋遢无比的潜艇兵此起彼伏的欢呼,随后迫不及待地向远方跑去,找地方消遣发泄去了。

潜艇部队的日子可没从前那么好过了,战初两年,几乎每次出击都斩获颇丰,不击沉个六、七艘回来都不好意思吹牛。

现在随着敌人的反潜体系趋于完善,经验愈发丰富,潜艇被击沉的风险倍增,而战果却越发难获得了。

有人说,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能活着返航就算胜利了。

不过潜艇兵们现在可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一切杂念都被抛之脑后,大家只想找個灯红酒绿的地方放肆一宿,喝个酩酊大醉。

阔别几个月回到本土,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人感到亲切,夸张的说,连发情狂叫的母猫都不觉得厌烦。

战初的时候,广州、琼州、达鼓等地的烟花柳巷串通一气,哄抬春价,狠狠地宰那些返回本土休假的官兵。

随着动员程度提升、配给制施行,方方面面都逐渐向战争倾斜,于是官府响应士兵们的投诉,强制介入整顿了这个现象,明确规定无故不得胡乱涨价,违者重罚。

走喽!找水灵灵的姑娘快活去!

当历经艰险的潜艇兵们在逍遥的时候,那装满书信的三个空油桶被郑重的搬上卡车,在宪兵和翊安军的护送下运到了火车站。

两天后,全部书信都妥善送至兵部。

兵部尚书李纲乔对此高度重视,命人对这些意义非凡的绝笔家书进行誊抄备份。

当天,周长风遇到了出乎意料的事——朱泠婧否决了对黑德兰港的进攻计划。

谁都没想到会这样,皇帝干涉大都督府的决策还是开战以来头一回。

当一些誊抄好的书信被呈递到御前时,她正和周某人为决策而争论。

“……这太划不来了陛下,德国人的油田被炸了,他们能用火车运器械过去修,咱们可是要用船运过去的,再这样下去南洋油田产量就只能保持六、七成的样子了。”周长风还在尝试说服她。

朱泠婧只是不咸不淡地再次拒绝道:“我知道利弊,自有考量。”

她的目光上下游动,阅毕手中的书信后看向了周长风,“看看这个,上官洵的绝笔。”

有些不爽的后者伸手接过,浏览了起来。

「白笙吾妻爱鉴:

冬去春来,不能与你相见,甚憾。余奉命坚守塔喇瓦岛(塔拉瓦环礁),敌人行动刁钻,大军蓦然迫近,我王师舰队大部均在极北征战,激战正酣,无从回援。

余现在率兵孤军坚守,以寡敌众,决心死战以报社稷,外战无退让之理,牺牲光荣无上。余引以为憾者,一是泰山仙逝,不及送葬,二是难见治儿懿儿(子女小名)长成。

你务必珍重身体,照护诸儿。钱财不需忧虑,朝廷自有供给,余在兴业银行尚有存折三单,合计约四千圆。书房壁柜二层有欠条若干,可酌情催还,若其人窘迫,则不必强索……」

周长风顿感心境压抑,呼吸都难受了两分。

他张口欲言,可朱泠婧又递来了一封家书,用冷淡的目光让他把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封信是海军第一〇九独立岸防炮营的一名正兵所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