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紧张道:“你是说,这是外头的人挑拨的?都怪我,这几日忙着搬家的事,没顾上孩子们。”
刘绰道:“阿娘,照顾孩子也不是你一人的事,忽略了她们,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正好,女儿有一事想问,来长安后你买了不少人进门,如今伺候在玉姐儿身边,最得她信赖喜欢的是哪个?”
曹氏想了想,“是玉姐儿的奶娘齐嬷嬷,还有一个丫鬟叫小翠。这俩人都是卖身契在咱们家的,向来老实本分。”
刘绰心中有了计较,“奶娘倒是无妨,不过小翠……”
“玉姐儿今年都十岁了,留了头的女娘,身边伺候的人少了,在长安可是要被人笑话的。我就从买来的丫鬟里挑了个细心伶俐的派去伺候玉姐儿了。”
刘绰恍然,有个那样的阿耶,以后怎么办的话,照玉姐儿从前的性子是说不出来的。“阿娘,今年采买的人,还是得多留意一些。高远和韩风查探的消息估计明早就会送到。”
曹氏点点头,“放心吧,这事我会上心的。唉……可怜这俩孩子了,小小年纪没了爹。”
刘绰拍了拍曹氏的手,“日后咱们多补偿些便是。左右还有我们这些亲人疼着。否则,若一直有个那样的阿耶在,将来指不定闯出什么大祸,牵连到孩子们。那才真是害了他们。”
曹氏却拉住了她的手,试探道:“绰绰,我跟你大姐姐的意思是,如今既然已经顺利义绝,为了孩子们,要不就留下他一条命吧?”
刘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阿娘,你们是觉得,是我想让他死么?我是讨厌他,可要他死的是国法,是唐律,不是我!他若不做下那等恶事,谁会杀他?谁能杀他?”
曹氏忙道:“也不是一定会死的。绰绰,你姐姐托你祖父给老家去信问过了,那家人也不是全然不愿意赔钱和解!咱们现在也不是没钱,你看你连对外人都那么大方,肯出几万贯钱救济灾民,看在蓉儿和孩子们的面上,怎么就不肯救救你姐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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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刘绰头一次感受到自己与曹氏和刘蓉之间的观念鸿沟。
她甩开曹氏的手,“阿娘,这是两码事。几万贯虽多,却救了几千人的性命,值!可他王六郎,是杀人犯啊!本就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若真留他一命,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无辜之人?律法的尊严又何在?”
曹氏道:”你别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们好罢了。别忘了,那也是你的亲姐姐和亲外甥,两个孩子叫你一声姨母。他王六郎是杀了人,可那人是在妓馆里被打死的,能是什么好人么?”
刘绰笑道:“阿娘,说句难听的话,若我被人打死了,对方是朝中紫袍大员家的子弟,有权有势,咱们刘家根本招惹不起。他们要来跟您赔钱和解,给多少金银您会答应?”
曹氏忙呸了几口,“你这孩子,大过节的,说什么晦气话!你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岂是那等登徒浪子能比的?”嘴上虽这么说,曹氏还是明白了刘绰的话。“阿娘就是去告御状,滚钉板,也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的!”
刘绰趁势道:“阿娘,此事你们是托谁去问的?族长?”
见曹氏面色紧张了不少,刘绰知道自己猜对了。
“若族长出面,那死者家属定然以为这是我们一家的意思。阿娘,你们这是要仗势欺人么?此事阿耶知道么?”
曹氏紧张道:“还没跟你阿耶说呢。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肯定会臭骂我们一顿。所以才想着先问问你的意思。你如今也是官身,你阿耶也愿意听你的话!”
刘绰深吸一口气,“阿娘,这事没得商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你们真的心疼大姐和孩子,就更不该纵容王六郎。若他今日杀人,我们护了。来日,他就能杀更多的人,闯更大的祸。难道我们还要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护着?阿娘,你当我跟阿耶在这西京城中做了多大的官?能平多大的事?若此番真按你们说的行事,御史们参奏我们是小,连累到太子殿下更是了不得啊!”
曹氏害怕道:“真能有这么严重?可孩子们毕竟姓王啊!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也好解决。义绝之后,他便已经与我们刘家再无干系。若为了两个孩子的前途考虑,咱们就是把他们的姓氏改成姓刘也没什么。”
“这不好吧?”曹氏有些不安道,“这会不会让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啊?”
“待大兄高中,自是要回乡祭祖的。到时,让他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入刘氏宗祠就是。”刘绰握住曹氏的手,轻声安抚道,“阿娘,别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若是因为顾虑太多,而做出违背良心之事,只怕我们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曹氏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依你所言。只是,这两个孩子以后该如何安置呢?”
刘绰道:“孩子们总归是无辜的。玉姐儿年纪也不小了,等过了年,送到若兰家去读书识字吧。她家娘子多,家里头养着个不错的女师。我已经跟顾夫人说好了。至于真哥儿,等他再大一些,也可以送去学馆。”
曹氏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喊蓉儿和孩子们出来。”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刘翁率先举起酒杯,“今日岁除,咱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我很开心。来,大家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