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寨不是城池,营墙亦非高耸坚固的城墙,能够起到的作用相对有限,顶多只能隔绝景军骑兵的冲击,却无法阻挡景军步卒进攻的步伐。
景军的攻势犹如潮水一般往复不绝,但齐军守得极其坚决。
无论仇继勋等将领还是下面普通的士卒,所有人都知道自身的处境,这个时候若是让敌人踏入军营,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己方全军覆没,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想要活命就必须守住最后一寸土地。
两军从清晨一直厮杀到正午,直到后方响起鸣金之声,景军才徐徐退去。
虽然击退了敌人,仇继勋等人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景军必然会加强攻势,因为这支齐军已然孤立无援。
两处相距二十余里,但太康城内的将帅对援兵的处境并非一无所知。
有赖于精锐斥候的舍生忘死,景军正在围攻援兵的消息及时传到都督府正堂。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镇定的将领已经不多,甚至有一些人忍不住暗暗埋怨刘守光。
倘若大都督让三万援兵返回南下,不仅可以应对从衡江上游杀过来的景军,还能避免他们陷入当下的绝境。至于北线战局确实会非常危险,然而景军想要攻破太康城没那么容易。
这里不仅有靖州军主力镇守,城内的物资更是堆积如山,粮草至少能供一年之用。
整整一年时间,难道山阳郡公陆沉还打不下河洛城?
若非知道刘守光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恐怕会有人当面讥讽。
刘守光似乎没有察觉麾下将领的情绪,他平静地说道:“宁城军等部处境危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这句话瞬间震得堂内众将一片错愕。
他们不敢置信地抬眼望着刘守光,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有人终于无法压制心中的失望和不解,高声道:“敢问大都督,此话从何说起?”
刘守光双眼微眯,不疾不徐地说道:“这场战役持续到现在,敌我两军已是你死我活之势,兀颜术定然不会撤兵。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逐个击破,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兀颜术便可从容对付我军的援兵,然后再对太康发起最后的强攻。”
那员武将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冷厉之意,直白地说道:“大都督,我军合计才六万人左右,而景军兵力至少在两倍以上!如果我军据城坚守,还能最大限度抹平差距。可若是强行出城迎战,这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还请大都督三思!”
刘守光并未动怒,他望着此人说道:“廖指挥,本督并非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廖祥平一窒,范文定见他脸色沉郁,便适时插话道:“请大都督吩咐!”
刘守光起身说道:“尔等即刻回去做好准备,等待时机成熟之际,随本督出城杀敌!”
众将心思各异,有人茫然不解,有人冷笑鄙夷,有人暗自恍然,但无论是哪种情绪,当刘守光拿出靖州大都督的权威和架势,他们这些将领只能压下翻涌的思绪,整齐地行礼道:“末将领命!”
刘守光与范文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