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马槊如白虹贯日,挟无尽风雷之声刺向延胡。
这一击仿佛能贯穿苍穹,延胡不敢大意,立刻偏身挥枪格挡。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厉冰雪这一击倾尽全身之力,他不仅没有格挡开马槊,反而彻底失去避让的空间。
裴满鲁反应极快,从左侧挺枪刺向厉冰雪的前胸。
他并未忘记蒲察的叮嘱,要尽可能生擒厉冰雪,如此才能攫取更大的利益,所以这一枪只是想逼得厉冰雪撤招自救,从而救下延胡。
问题是厉冰雪压根没有自救的打算,裴满鲁不禁稍有迟疑,就是因为这一瞬间的迟疑,厉冰雪的左臂出现在胸前稍稍一挡。
裴满鲁这一枪力道十足,厉冰雪的手臂无法挡开,却也让对方的长枪偏移数寸。
“噗!”
精铁枪尖刺入厉冰雪的左肩,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马槊砸开延胡的长枪,冰冷的铁锋从延胡喉咙处划过。
一道血痕在延胡咽喉乍现,他抬手捂着脖颈,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指缝溢出,随即直挺挺地倒下。
此刻厉冰雪的左手已经死死握住裴满鲁的长枪,马槊并未停下,只听她一声厉喝,强忍着肩头钻心的剧痛,奋起最后的内劲挥动着马槊向左扫去。
铁锋砸在裴满鲁肩膀上,将这个极其魁梧的景军大将砸落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景军大将一死一伤!
裴满鲁被后方的景军骑兵救了回去,其实就算那两名骑兵动作比较慢,就算裴满鲁受伤之后不及以往敏捷,厉冰雪也没办法再进一步取他的性命。
数次受伤,尤其是裴满鲁那一枪造成极大的伤害,兼之久战力竭,厉冰雪的眼神已经涣散。
“将军!”
十余名飞羽军将士杀退周遭敌军,将厉冰雪围了起来。
厉冰雪艰难地环顾战场,追随她断后的四千余将士已经倒下很多人,景军先锋的伤亡应该更多。
面对这场堪称死局的战事,飞羽军能取得如此战果殊为不易,厉冰雪脸上却无半点得意之色,反而是清晰可见的愧疚和自责。
她右手握着马槊拄在地上,以此维持坐立不让自己摔下去。
因为她方才转瞬之间造就一死一伤的战绩,而且对手是两位景军先锋大将,纵然此刻她已经明显无法继续支撑,前方的景军骑兵却不敢上前。
倘若战事就此结束,自然是飞羽军一场难得的大胜,然而西方闷雷声滚滚而来,景军后续大部已然赶来。
厉冰雪大口喘息着,咬牙昂起头,算了算这個时候那五千余同袍应该可以逃出生天,正要下令周遭还活着的将士们自行突围,忽然听到身边一阵喧哗,紧接着有人喊道:“将军,东面!”
她扭头望去,只见东面飞尘滚滚,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极速赶来。
“这些傻子……”
厉冰雪凄然一笑,苍白的脸庞上泛起复杂的情绪。
她拼将一死只为让他们能活着回去,可是这些家伙偏偏不听,明知是死也要回来救她。
这一刻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感动,种种思绪纠缠,一时间难以言表。
“也罢,那就一起死。”
厉冰雪如是想着,想要提起马槊,却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没有力气。
“将军,是援兵!是大都督!”
旁边一名亲兵用颤抖的声音高喊。
大都督三个字在厉冰雪脑海中蓦然炸开。
她再度转头朝东望去,一面大旗逐渐进入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