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盏正菜,分别是花炊鹌子、三脆羹、萌芽肚胘、肫掌签、鸳鸯炸肚、沙鱼脍、鹅肫掌汤齑、螃蟹酿枨、鲜虾蹄子脍、洗手蟹、五珍脍、猪肚假江鳐、虾枨脍、二色茧儿羹、血粉羹。”
他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每说起一道菜便端至陆沉面前请他品尝。
陆沉亦不推辞,一轮尝下来只觉格外满足。
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门阀望族,李家的厨子比起外面那些名厨,明显要强出一个档次。
所谓食在京城,陆沉这几年也尝过各家名店的口味,矾楼和墨苑的席面没少吃,但是与今日宴上的菜品比起来,不说有极大的差距,口感上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李道彦年纪大胃口小,只略用了几筷子,大部分时间都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这对格外融洽的师徒。
品尝过后,陆沉饮了半杯绵和的荻花云,赞道:“如此美味佳肴,不知有多少老饕求而不得。”
李道彦温言道:“伱喜欢就好。”
陆沉叹道:“只可惜不日便将北上,以后想吃也吃不到了。”
李道彦忍俊不禁道:“这有何难?老夫让家中掌勺大厨随你去便是。”
“当真?”
“自无虚言。”
“老相爷盛情,晚辈心中感激,不过还是算了。世人故土难离,只因我一时口腹之欲,就让大厨背井离乡,未免不太合适。再者厨艺虽然重要,食材也很关键,总不能特地让人带着这些新鲜食材从江南送到江北,我可不想招惹那些清贵御史。”
陆沉将剩下半杯荻花云饮尽,继而满足地说道:“酒足饭饱,多谢老相爷款待。”
李公绪品着他先前那段话,总觉得这位年轻的先生有所暗示。
李道彦神情淡然,随即缓缓起身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陪老夫在府内走走。”
陆沉微笑道:“敢不从命。”
一老一少漫步林荫小径,李公绪恭敬地跟在后面。
相府占地面积颇为广阔,亭台馆阁不一而足,更有嶙峋怪石林立,活水穿府而过,乃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园林。
数百年富贵底蕴,细节处更显不凡。
只不过这两人的心思显然不在风景之上。
今日是李道彦通过李公绪,特地邀请陆沉过府一叙,算是为他践行。
宴前小坐,宴中笑谈,论的是风花雪月和京中趣事,眼下理当进入正题。
李道彦当先开口,淡然道:“前日老夫收到一封来自江北的密信。”
陆沉安静地听着。
李道彦继续道:“写信之人乃是淮州刺史姚崇。”
陆沉双眼微眯,道:“我记得姚刺史是老相爷的门生?”
“可以这么说,不过他有今日之地位,与老夫关系不大。”
李道彦一言带过,意味深长地说道:“姚崇在信中只说了一件事,他想回京任职,哪怕品级下降亦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