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相较于先前齐军在防守时的稳如大山,景军此刻的防线频频动摇。
根源便在防城军的右翼。
虽然庆聿恭的反应足够快,牢城军顶上来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在他们顶上来的那一刻,三支靖州精锐已经合力洞穿防城军右翼的防线,紧接着便继续冲向牢城军。
气势如虹。
士气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切实决定一支军队的战力。
先前相持阶段,两军的士气几近相等,甚至景军还要略胜一筹,毕竟他们处于进攻方,天然占据主动。
但是等三支靖州军完成陆沉下达的命令,他们瞬间便将士气提振到顶峰,颇有一种所向披靡无可阻挡的气势。
更不必说仇继勋、张展和徐桂都是厉天润一手带出来的骁将,尤其是统领安平军向前冲锋的徐桂,此刻再度显露出他敢于搏命的凶悍风格,一杆长枪舞动如游龙,杀伐之气冲天而起。
景军王旗之下,庆聿恭神情沉肃,肃立在旁的四皇子双唇紧抿。
虽然他没有独立带兵的经验,此刻也能看出来己方形势堪忧。
一旦敌军继续摧毁牢城军的阵型,恐怕己方会坠入败局。
先前退下来的夏山军来不及休整,在接到庆聿恭的命令后,纥石烈立刻领兵绕至牢城军身后。
随着术不列同时在回退战线,景军大阵整体呈现出收拢的趋势,就像是一团不断被挤压的棉絮,阵容宽度越来越窄。
“主动制造弱侧,集结重兵于另一侧,抓住我军轮转的时机发起强攻,这种极其冒险的打法很犀利,对于时机的把握也非常精准。”
庆聿恭语调平缓,让四皇子微微错愕。
他转头问道:“王爷,这不像是萧望之的风格。”
庆聿恭点头道:“确实不像,殿下觉得像是谁的手笔?”
四皇子心念电转,脑海中浮现过去几年里齐军在战事中取得的成果,不由得喃喃道:“陆沉?”
庆聿恭道:“应该是他。”
细究陆沉从当年崭露头角到如今身居高位的过程,他几乎每一场战事都在行险,譬如广陵之战主动出城突击,又如北伐之战奇兵突袭河洛,都是风险大同样收益也很大的例子。
四皇子不禁默然。
庆聿恭幽幽道:“这是我的失误。先前我有过这方面的猜测,齐军会不会让陆沉这个年轻人担当主帅,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一战对于南齐来说太过重要。我军若是败了,顶多只是让出雍丘城,齐军若是败了,整个江北大地都难留立足之地,他们不得不谨慎。虽说厉天润的身体无法支撑,萧望之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的资历和地位更适合主帅一职。”
他轻轻叹了一声。
四皇子想起这位南院元帅近来的处境,不禁心有戚戚。
南边万众一心,齐帝拼着寿数将尽筹谋设局,厉天润拖着病体以身做饵,萧望之为了大局退位让贤,陆沉亲冒矢石领军冲杀,边军将士个个奋勇争先,后方臣民倾尽全力支援前线。
而他的父皇对庆聿恭屡次相逼,朝中对庆聿恭的攻讦屡见不鲜,军中将领亦是各怀心机。
两相比较,庆聿恭能做到眼下这个地步何其不易。
一念及此,四皇子低声宽慰道:“王爷,这不是你的问题。我虽然人微言轻,但如果将来有人拿此事弹劾你,我一定会替你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