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改悄然垂首,暗自庆幸。
还好他这段时间听取几位谋士的建议,不再像之前那样动辄攻讦庆聿恭,此番鹿吴山大败明显不是庆聿恭的责任,相反他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夺回雍丘是大功一件。
如果这次他又着急忙慌地跳出来,多半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上书房内凝重的气氛有所缓解。
景帝淡然的目光扫过撒改,继而道:“关于接下来的战局,尔等有何建言?”
无论是何种性情,能够进入这间上书房的重臣都非平庸之辈。
哪怕是往常在朝堂上略显急躁的撒改,实则也精于权术,否则他怎能在辉罗氏一众贵族之中脱颖而出,上位北院元帅成为景帝用来制衡庆聿恭的权贵?
如今南方战局渐趋明朗,景军打下定州北部,又夺回了重镇雍丘,虽然在鹿吴山下败了一场,但也算是有所收获,至少能为将来做好准备。
虽说此战景军的表现谈不上势如破竹,甚至要远远低于这些重臣的期待,但如今他们已经清楚战事的细节,知道南齐可谓倾尽全力。
齐帝命在垂危依然以身为饵,厉天润、萧望之和陆沉这三人同时出现在战场上,南齐边军精锐悉数投入,再加上后方朝廷万众一心的支持,如此也只是和景军有来有回而已。
大景九军,派去南方战场的都不到一半。
尚书令赵思文轻咳一声,沉稳地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齐军战力不弱,厉天润等人亦为良将,我朝大军虽不惧敌人,却也不妨稍作休整,总结一下此战的得失再做打算。如今我军已经占据南齐定州北部,将来随时可以大举南下,燕国沫阳路这边随着雍丘重新为我朝掌控,河洛地区亦不存在危险。”
这個建言虽然略微不符合景军这几十年来的强势表现,也算老成持重的考量。
赵思文能够以齐人后代的身份做到大景首席文臣,自然不是只知溜须拍马之辈。
旁边的几位景廉贵族依旧保持沉默。
景帝平淡的目光扫过他们,悠悠道:“赵卿家的想法倒是与常山郡王不谋而合。他在这封急报中向朕请示,如今雍丘已经夺回,但是南齐厉天润、萧望之和陆沉等人领兵在雍丘外围虎视眈眈,是否就此收兵罢战固守各线。”
赵思文神情微变。
不谋而合这四个字,听来委实不太安心。
然而他又不能立刻改弦更张,好歹是文臣班首的尚书令,那样太过轻贱自身。
景帝并未深谈这个话题,转而看向那几位景廉贵族问道:“尔等有何看法?”
撒改感觉到天子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想了想说道:“陛下,臣觉着我军又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如果能在雍丘一带击溃南齐边军主力,岂不是可以直接肃清南齐在衡江以北的地盘?”
旁边那几人对这个建议毫不意外。
从多年前开始,撒改便坚定不移地站在庆聿恭的对立面,因此哪怕他在平赵之战中表现平平,哪怕他前不久在沙州铩羽而归,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在大景朝堂上的地位。
撒改显然很清楚个中缘由。
当天子将赵思文丢在一旁,转而问起他们的意见,他便知道天子不希望战事就此潦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