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抬头看向也宁,犹豫不决地说道:“你觉得南齐骑兵会不会是故意做出西进的姿态,然后诱使我军继续南下进攻翠亭?”
也宁恭敬地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末将更倾向于他们是真的想驰援西边。”
“为何?”
“雍丘城眼下处于我军的围困之中,厉天润的对手是庆聿王爷,光这四个字就容不得齐军轻忽怠慢。如果雍丘被我军攻占,不光南齐各军失去此战仅有的收获,厉天润也无法逃出生天,这对南齐来说是比丢失城池更无法接受的损失,所以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援雍丘。”
术不列微微颔首,认可他的判断。
也宁大受鼓舞,继续说道:“再一个,敌方定北军在石泉城外取得大胜,陀满将军被迫败退,在齐军看来至少一段时间内,我军没有办法再度威胁到石泉等地,甚至都不敢再南下进逼翠亭。这一战毫无疑问给了齐军足够的自信,哪怕他们只有少数步卒都能守住城池,骑兵自然可以驰援雍丘。”
术不列沉吟不语。
无论有没有收到对方骑兵西进的消息,他都可以选择按兵不动,只需要将这个情报送给庆聿恭。
问题是他不能这样做。
战事开启之初,庆聿恭交给他和陀满乌鲁的任务就是在东线给靖州军施加足够多的压力,并且在出现机会的时候及时把握。
如今陀满乌鲁部遭受重创,虽然还有万余兵力,但是这场败仗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很大,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所以继续施压的重任全部压在术不列身上。
倘若他眼睁睁看着齐军骑兵驰援雍丘,除了给庆聿恭送信之外什么都不做,只在东线干耗着,最后必然会落一個贻误军机的大罪。
然而术不列担心的是齐军骑兵虚晃一招,故意在景军斥候视线里做出西进的姿态,然后又悄悄折返杀一个回马枪,在景军攻打翠亭的时候故技重施,那会导致景军在东线的布置毫无作用。
也宁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祥隐可是担心齐军骑兵在使诈?”
术不列点了点头,道:“陀满乌鲁的部下暂时很难卷土重来,我军自然要更加小心。”
也宁试探性地说道:“大祥隐,我们的人如今远远坠在齐军骑兵后面,只要确认对方远离就可以对翠亭动手。再不济,齐军骑兵一旦回转,我们的斥候速度更快,完全可以及时将消息送回来,那时大祥隐依然可以从容撤兵。”
“也罢。”
术不列起身走到廊下,眺望着南方澄澈的天幕,沉声道:“你让斥候们小心盯着,务必要确定齐军骑兵的踪迹。”
“遵令!”
也宁振奋地应下。
三天之后,也宁带来一个确凿无疑的回报。
“大祥隐,齐军骑兵一直西进,速度不快不慢,符合常理。目前他们已经远离翠亭城百六十里以上,就算他们能够不顾一切折返,就算我军斥候没有将这个消息送回来,等他们赶回翠亭也无余力作战冲阵。我军的斥候只敢远远地跟着,看不清敌军骑兵的具体情况,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对方至少有上万匹战马。”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术不列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齐军可以在很多方面故布疑阵,唯有一件事做不了假,那就是极其稀少的战马。
南齐境内压根没有合适的养马之地,所以江北三州二十多万边军只能凑出来不到两万骑兵,原因就是缺少可以冲锋陷阵的战马。
术不列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传令下去,明日进攻翠亭,这一次我军务必要拿下这个桥头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