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赋闲在家,却不会漏过军中的大动静,尤其是像陆沉这种以弱冠之龄完成收复旧都之壮举的事迹,听闻之后既有感慨也有艳羡。
这种年少显贵的边军勋贵,难免会有骄狂性情,陆沉先后两次入京的表现似乎也能说明这一点,故而无论是沉稳如张旭,还是热烈如胡海,心里难免都有些犯嘀咕。
要是这个年轻人仗着军功和天子的宠信,在他们面前摆出倨傲的姿态,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迎着这两位老牌武勋的目光,陆沉当先见礼,敬重地说道:“两位侯爷皆是沙场宿将,带兵打仗更是行家里手,晚辈年轻识浅多有不足,还望二位将来不吝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张旭眼神微眯,随即微笑道:“山阳侯过谦了,我研究过你谋划的宛平、雷泽和河洛等战事,只能说后起之秀,前途未可量也。”
陆沉微微垂首道:“侯爷谬赞。”
胡海将陆沉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毫无张狂之气,宛如一潭静湖那般平静谦逊,不由得啧啧赞道:“山阳侯,论起带兵打仗的本领,你可一点都不比老胡差,你所欠缺的只是时间的沉淀而已。假以时日,你必然可以成为萧、厉两位大都督那样的扛鼎之才!”
陆沉笑道:“承老侯爷吉言,晚辈定会加倍努力。”
李端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人客套,此刻方出言打断道:“三座京营初立,你们务必要尽心竭力。另外从本月开始,你们每个月都要将各自大营的状况上奏于朕,无需词章华丽,只要做到据实禀报即可。”
三位国侯同时应道:“臣遵旨。”
众人相继行礼告退,李端却将陆沉留了下来。
暖阁内颇为安静,李端起身说道:“陪朕走走。”
陆沉垂首道:“是,陛下。”
君臣二人漫步宫内,后面远远跟着一群宫人。
“伱如何看待胡海和张旭二人?”
天子的声音悠然响起。
陆沉走在侧后方,故而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温和的语调中品出几分特殊的情绪。
回忆着方才的对话,陆沉答道:“回陛下,永定侯张旭真假难分,崇山侯胡海忠奸难辨。”
李端的脚步微微一滞,旋即恢复正常。
他望着宫内连绵的建筑和大气的景致,忽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忠奸难辨,这个评价有意思。”
笑声止歇之后,李端意味深长地感慨着。
君臣二人走上通往东南边玉藻池的石子路,陆沉坦然道:“张旭的反应属于正常的范畴,毕竟他不像臣初入朝堂。似他这样久经风雨起起落落的武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是该有的态度,臣只是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犹如一团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