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道:“朕身为天子当然不能不教而诛,其实过去这几年朕教训过陈王好多次,他在朕面前很谦卑,回到王府又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陆沉虽然还没有娶妻生子,但也大概能理解这种教育方面的难题。
莫说李端眼下还不能称为一代明君,光是陆沉前世所知的历史中,那些青史留名的帝王也有很多人存在这方面的缺陷和遗憾。
譬如被称为天可汗的唐太宗李世民,陆沉昨夜所讲故事的主角,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是省心的主,无论李承乾还是李泰最终都走上父子决裂的道路。
无数历史都能证明,皇帝和父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
李端不知陆沉此刻翻飞的思绪,继续说道:“老三建王……他仗着皇后的疼爱恣意妄为,甚至想在昨日文会上派死士对你下手,以此陷害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陆沉微微皱眉道:“陛下,昨日文会并未发生变故。”
“朕知道。”
李端抬眼望着初夏清早的蔚蓝天空,缓缓道:“昨日皇后将老三拘在后宫,一直到傍晚时才放他出宫。朕猜测是皇后阻止了老三,毕竟老三身边的亲信大多是后族亲眷。”
天子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增添不少。
陆沉不禁轻叹一声。
李端自嘲一笑,继而道:“古人有言子不教父之过,三个皇子各有各的问题,这要归咎于朕没教好他们。只是……并非朕在你面前诉苦,朕自登基以来如履薄冰,大部分时候都在思考如何平衡朝堂格局,如何能够争取到更多朝臣的支持,从而给边军将士更多的助力,让他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奋勇杀敌。”
陆沉默然片刻,轻声道:“陛下,储君之位终究要定下来,否则于国有害。”
“朕本来想听听你的看法,所以才让伱去参加墨苑文会,近距离看看相王的底色。”
陆沉心中微动,天子这句话大有深意。
为何要让他去看看二皇子的底色?
这只能说明天子有意立二皇子为太子,或许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比较之后,天子委实无法接受大皇子和三皇子性格的问题,二皇子至少还算表里如一。
不等陆沉给出回应,李端又道:“不过朕昨夜想了很久,你身为边军大将,对京中局势不太清楚,肯定不愿冒然牵扯进这种风浪。再者,朕对你寄予厚望,不希望你将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朕也不想你心生怨望。”
平心而论,天子这番话称得上推心置腹,已经将陆沉视作股肱之臣。
“陛下厚爱,臣铭感五内。”
陆沉躬身一礼,语调真挚。
李端微微点头,温言道:“只要将来朕定下储君的时候,你能支持朕的决定便可。”
陆沉垂首道:“臣遵旨。”
“还有一件事。”
李端沉吟片刻,缓缓道:“那个名叫郎三元的落魄文人,织经司已经查明他的底细,和北边细作无关,也非直接受到某人指使。秦正亲自审了半夜,只能确定此人的想法受到旁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说来可笑,郎三元打心眼里认为边军的强大会威胁到朝廷的安危,甚至有可能出现第二個伪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