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四旬的陈舒无比激动,一边说着一边跪下给陆沉磕头。
陆沉扶住他的手臂,微笑道:“自家人不必如此。”
陈舒感慨道:“小人在京城这两年十分挂念侯爷,每每听到侯爷打胜仗的消息,小人心里特别高兴,但是又担心侯爷的安危,每天都在为侯爷祈福。”
陆沉没有刻意改变他的称谓,毕竟这是一个国礼大于家礼的时代,哪怕先前他只是山阳县男的时候,府中下人也该以爵位敬称,而非一天到晚仍旧称以少爷。
此刻听到这个中年男人真情流露的述说,陆沉不禁有所感触。
对于像陈舒这样的家中老人而言,陆沉是陆通的独子,那就是他们将来唯一效忠的对象,自然希望看到他飞黄腾达,同时又难免会担心他走得是否稳当。
毕竟陆家的未来系于他一人之身。
望着陈舒脸上自豪和关切交织的神情,陆沉温言道:“陈叔有心了。从今往后这座侯府便是我们陆家在京城的安身之所,不过东城那两套宅子继续留着,记得时常派人去打扫。”
“侯爷放心,小人都记着呢。”
陈舒笑着说道:“收到老爷和侯爷的书信,小人已经打点完毕,将所有下人都带了过来,其中有不少人侯爷前年入京的时候见过。都是咱们陆家的老人,手脚干净麻利嘴巴严实,侯爷也用得放心。”
陆沉颔首道:“行,那家中事情便交给你打理了,且去忙吧。”
陈舒恭敬地应下,然后担起侯府大管事的职责,条理清晰地安排各项事务,第一件事便是给陆沉调来几名负责贴身侍候的大丫鬟。
午饭过后,陆沉来到花厅独自沉思,两名丫鬟乖巧地站在门外,好奇而又倾慕地想着厅内的年轻少爷。
陆沉有些疲累。
今日再入京城,从抵达北郊一直到现在,短短半天时间便见识各种暗流涌动,信息之丰富几乎塞满他的大脑。
三位皇子先后展露性情,姑且不论他们在陆沉面前的表演带着几层伪装,和上次陆沉进京时几乎无人问津的状态相比,眼下他显然已经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大皇子和二皇子分别以不同的方式向陆沉表达笼络之意,但是陆沉最关注的是老三李宗简。
根据他对这位三皇子的了解,其人从小便被许皇后溺爱,品格可谓极其恶劣,因此才和左相府上的李三郎臭味相投。
这种人即便囿于今天特殊的场合不敢大放厥词,也不至于在陆沉面前低头服软。
“山阳侯乃是于国有功之人,本王自然会尊重。”
这是李宗简先前所言,陆沉记得一字不差,从这句话里便能品出李宗简心里藏着事儿,否则他完全可以不理会陆沉,没有必要违逆本心缓和气氛。
当然,陆沉不是神仙,他无法从李宗简的态度判断出他真实的想法,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而已。
皇子们各怀鬼胎,宫中的天子似也心事重重。
此刻独坐静思,陆沉渐渐理清楚一些事情的脉络。
元嘉之变发生后,李端因为刚好不在河洛城故而幸免于难。后来他南渡永嘉,在以李道彦为首的江南世族支持下登基即位,那个时候毫无疑问是李氏皇族最虚弱的阶段,好在李道彦和秦正等人足够忠心,让李端挺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但是这也导致一些历史遗留问题的存在,那便是京军的内部架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