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聿忠望不疾不徐地问道:“你觉得陆沉这是带着锐士营和来安军大意冒进?”
谋良虎迟疑道:“陆沉或许会犯这种错误,萧望之定然不至于如此轻率,锐士营和来安军的身后或许藏着大量兵力,就等着我军援兵出现。小王爷,末将只是担心随着淮州军步步逼近,这城里人心思乱难以压制。我军虽有三万多兵马,可是城里居民百余万,世家勋贵不计其数,若是真让淮州军挑起一些人的心思,恐有内乱之忧啊。”
作为雷泽之战的策划者,谋良虎一直耿耿于怀,当时他如果能比陆沉多算一步,将手中全部兵力投入战场,最终的胜负犹未可知。
在吃过一次大亏后,他肯定不会再轻视那个南齐年轻武将,眼下对方大喇喇地领着两万兵力西进,而且距离河洛越来越近,谋良虎就算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然而如他后面所言,如果放任不管淮州军,任由他们进逼河洛,最大的问题便是有可能导致城内直接陷入混乱。
庆聿忠望微微颔首,然后转头望着庆聿怀瑾问道:“妹妹,伱觉得呢?”
庆聿怀瑾沉吟道:“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城里虽然暗流涌动,但是大体上还能维持稳定。不过我也赞成谋良虎将军的判断,如果放任淮州军的进攻势头,城内人心的变化会非常快,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做出一些针对性的措施。至于如何应对,此非小妹所长,全凭哥哥定夺。”
“自然要有所应对,只是我现在很好奇一件事,陆沉究竟是不是孤军深入?”
庆聿忠望目光沉静,语调平缓。
谋良虎和庆聿怀瑾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不解之色。
判断敌人的真实意图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至少可以遵循一个最基础的逻辑标准,那就是看对方能否从中获取好处。
在燕国乃至景朝权贵已经放弃东阳路的前提下,淮州军如果只是想防备景军,那么他们只需要屯兵于宁陵城和奉福城就能扼守要道,再不济也可以派兵在清流关东边驻守。
其实陆沉领兵攻取清流关的行为在谋良虎看来毫无必要,或许是对方太过小心谨慎,唯恐景军主力再度进入东阳路。
但是接下来淮州军继续西进,这说明陆沉想诱使景军主力离开河洛,再度于野外和他们决战,如此便足以说明锐士营和来安军后面肯定还藏着伏兵,否则他孤军深入没有任何意义。
再者,陆沉就不怕景军一时热血上头杀出城去?这时候他若没有准备,那两万精锐很有可能出现惨重的伤亡。
基于以上种种,谋良虎认为陆沉不可能孤军深入,他抬眼望着庆聿忠望,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王爷,陆沉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表面上是这样的。”
庆聿忠望微微颔首,随即幽幽道:“但是现在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陆沉和萧望之或许是猜到了我的心思。”
谋良虎微微一怔,庆聿怀瑾便问道:“哥哥想出城和敌人交手?”
庆聿忠望摇摇头,淡然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放弃东阳路,早在我南下的时候,便已经让人秘密前往汝阴通知李守振,他的任务便是钉死在汝阴城,其他地方都可以战略性放弃,唯独汝阴不行。只要他能守住两个月,事后我便会向陛下上奏为他请功。”
听到这番话后,另外两个人不由得心中一震。
庆聿忠望起身走到西面墙下,抬手在墙上悬挂的地图上划出一条线,从河洛城一直往东,沿着官道途经深泽城、安县、尧山关、共城、饶阳城、清流关,然后进入东阳路境内。
他画完这条线,转身说道:“从一开始我便在示敌以弱,让萧望之错误判断我会放弃东阳路,等他将绝大多数兵力投入进攻汝阴城,我便会率主力沿着这条路快速东进,直达汝阴和萧望之的主力决战。届时里应外合,我有最少六成的把握冲垮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