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价。”
“……”
言峰绮礼平淡地看着远坂时臣深沉的背影。
与其他的魔术师“抵达根源”的理由不同,面前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个人动机。
一般来说,魔术师追求的,是“「我」抵达了根源”。
即便没有抵达,假使后代抵达了,也便相当于我的后代帮助「我」抵达了。
但眼前这个男人——远坂时臣,他的动机与那些人并不相同。
他想要得到那个结果,理由与个人无关,而只因为那是“远坂家的夙愿”。
仅此而已。
这便是远坂时臣这个男人与其他魔术师之间最大的区别。
他一边认可、服从魔术师的规则,另一边又无法抛却底线和情感,还与正常人脱节。
这家伙,想“完成所有身份”、想“做好所有事情”,所以活得非常累但是也因此非常耀眼。
作为一个人的品性来说,确实无可挑剔。
——但同时,也很愚蠢。
因为他对那身份的“优先等级”完全没有概念。
作为魔术师也好,作为父亲也好,作为师傅也好。
这个天真的男人竟然企图将这些身份放到同等的地位上去对待。
其结果便是——漏洞百出。
“……呵,一定会的。”
愉快地轻笑着,言峰绮礼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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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为杜尔伽的女神安静地坐在泳池里,无神的瞳孔望着天空。
那令人艳羡的白色长发,轻轻地漂荡在水面上。
女神只穿着贴身的轻纱。
因为被水浸透了的缘故,轻纱逐渐透出与肌肤相同的色泽。
而那双从前臂开始渐变到红色,仿佛被血液染尽的双手,则随意地耷拉在水下,托住沉底的头发。
水……
被包裹的感觉,很舒服。
和血液比起来,要轻松得多。
既没有那么闷热,也没有那么粘稠,更没有明显的味道。
所以,哪怕坐上一天,也不会有多余的杂念。
——不会想着,要杀掉什么东西。
因为带走了「热量」,所以会感到非常宁静。
“……”
“……为什么,这么好的地方,却无人光顾呢?”
女神呓语着。
那其实是完全无所谓的问题,只是一次发呆中心血来潮的自言自语而已。
但是,却有人给出了回答。
“是因为师母不擅长游泳,凛和樱又专注于魔术练习的缘故,所以才一直闲置着吧。”
“您对此感兴趣实在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不仅能令女神大人高兴,废弃已久的泳池也能重获新生了吧。”
那男人——言峰绮礼站在数米开外的地方,恭敬地说道。
“……?”
杜尔伽的眼神变了。
就像心情大好的时候突然踩到了某种动物的排泄物一般,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恐怖。
她没有表露出嫌恶的情绪。
因为其程度比那还要强烈得多。
——填充在那双眼睛里的,是强烈的杀意。
“闭嘴吧,你这身缠魔气的肮脏者。”
杜尔伽眼神阴沉。
“若不是你和御主有点关系,我现在就要把你的头摘下来。”
嘶——!
杜尔伽脖颈上的白蛇也不善地吐出信子,竖瞳紧盯着言峰绮礼。
“真是可怕。”
虽然嘴上说着懦弱的话语,但这个男人分明笑得十分愉悦。
杜尔伽变得更加低气压了。
那美丽的外皮下所涌动着的,是蓬勃的怒意。
“我认输,我认输。”
言峰绮礼赶紧举起双手,笑着投降道。
他身上的「气味」收敛回去,进入到杜尔伽勉强能够忍受的地步。
“你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就把你的双臂拔下来谢罪吧。”
杜尔伽沉着脸,表情嫌恶地蔑视着言峰绮礼。
不过即便是面对女神的质问,言峰绮礼仍然没有害怕的意思。
“您是有所欲求的吧?”
他说起莫名其妙的话题。
“——?”
杜尔伽心中一跳,没有回答。
“但恕我直言,师傅是没办法帮助您完成那个愿望的。”
“继续待在他的手下,只会迎来失败的结局——想必其他从者的实力您也有所体会吧?”
这男人侃侃而谈道,终于,露出他真实的目的。
“那么,您要不要考虑,与我这卑贱之人暂时合作呢?”
言峰绮礼发出邀请。
“……”
沉默了几秒后,杜尔伽闭上眼。
“吾是不会与魔同道的。”
“所以,滚出去。”
她冷声呵斥道。
言峰绮礼也不恼,只是行了个礼,便爽快地离去了。
真不愧是致力于破坏杀害魔性的,杀戮与战斗的女神。
但女神啊,你迟早,还是会动摇。
只要那欲求得不到满足,你与所谓的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黑暗之中,吾等会尽情讥笑,等待那堕落的时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