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逃又要怎么逃?]
[直接顺着井道爬上去……不可能,我们一没有工具,而没有绳子,甚至连光亮都高度稀缺。]
[而这里的土质更是高度松散,任何一次轻微的挖掘都有可能引发塌方。]
[在这种环境下,我们能做到些什么?]
[我们还能做到些什么?]
[一开始大家还互相鼓励,互相支持。]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任何人都意识到了那只是无意义的白费功。]
[我们的生命是不是要在此终结了?像这样暗无天日的时间还要持续多久?]
“……”
[没有人知道。]
[沉默,只有沉默。]
……
[今天到底是几号?]
[我已经来这里多久了?]
[我不知道那昏沉的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压抑,也可能是因为它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我昏迷了。]
[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将我从昏沉中叫醒,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喷洒的鲜血。]
[……是最开始提出问题的那个人,也是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第一个站出来组织起人手测算洞穴面积的。]
[而现在…他的双手一片模糊,他用他自己刚从洞穴里刨出来的锋利石子用力划烂了他自己的脖颈。]
[鲜血从人的颈动脉里喷涌而出,泼洒的鲜血迎面溅射到一米多高的画面,我这辈子都不太想看到第二次了。]
[……说实话,我倒是不难理解他的这种行为。]
[我们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塌方的洞穴中,免不了的是与同伴交谈,以求熬过这漫长的时光。]
[因为,我们知晓,那位寻短见的人叫鲍里斯,据说是来自苏州冻土的一位小镇学者。]
[这大概是大多数学者的通病,他们可以忍受孤独,却无法忍受那些美妙的灵感与公式在他们脑中闪过时,他们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所以鲍里斯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里多久的时间,在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后就疯了,并且试图通过死亡这种行为来让自己迎来解脱。]
[我们被他的行为吓到,但也都理解他。]
[甚至可以说,被困在死在这地下的洞穴中,什么都做不到,我们迟早也会有一天变成他那个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会想要通过死亡来寻求解脱并不是一件稀罕事。]
[……可是他没死?]
[是的…他没死…真的没死……]
[一米多高的血柱从他脖子是喷出……但是他没死?!]
[他用石子割烂了自己的脖颈后没有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倒……而是呜呜咽咽的向我们发出一连串带有血泡的音符。]
小主,
[试想一下…脑袋被割烂了一半被被剩余的血肉倒拽在肩膀上,人头的口中不断向外吐着血泡,手持打磨石刀的诡异人影一步步的朝你走来……]
[尖叫…咆哮…还有撕扯声与怒骂声传遍了整个洞穴。]
[万幸…那位不死的鲍里斯虽然还活着…但也只是在活着,他的肉体并没有因为变成了那副鬼样子就迎来加强。]
[最后,我们一拥而上,将掉了半个脑袋的鲍里斯扑倒在地,并在洞穴的边缘地带挖出了一个大坑,并将他给埋了进去。]
[已经顾不上这到底会不会引发塌方了,眼前的这一幕已经严重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畴。]
[但尽管是这样…鲍里斯也就没有死……]
[我们将他埋在地下…可他依旧呜呜咽咽的发出声音…到后来,我们明白了。]
[他不是在寻死……]
[他是在向我们证明…证明我们现在…正活在一片地狱当中……]
[周围人开始用恐惧且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因为我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医生。]
[他们问我…正常人变成鲍里斯那个样子…还有机会能活吗?]
[我的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就算这里是梦境世界,可意识肉体的割裂代表的思绪灵魂的破碎,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在脖子都被割下来的情况下依旧大呼小叫的。]
[有人建议说,如果鲍里斯还活着的话就把他放出来,或者至少露一个脑袋出来,看看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然而鲍里斯哪怕只向外探出了一只手,就开始疯狂的向周围发起攻击,那因为缺失血液流通甚至开始腐烂的头颅与身躯根本就无法向外发出任何一道有意义的音节。]
[无奈,我们只能又把他再给埋了回去。]
[往后的每一天,我们的耳边都徘徊着鲍里斯从地下传来的些许呜咽。]
[那声音连绵不绝…就好像是他一直都在承受割喉时的痛苦一般……]
[没人愿意看到他这样。]
[……但我们必须保持理性。]
……
[时间过去多久了?]
[现在到底是几号?]
[记不起了…生物钟早已紊乱,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距离我们掉进这间洞窟已经过去多少时间了。]
[我们大多数人的意志开始变得消沉,但好在有鲍里斯的先例他们都知道在这里想死都死不了,一直压抑的绝望才没有彻底的爆发出来。]
[看着他们那昏昏沉沉的模样,我的内心…其实也是高度复杂的。]
[因为不同于大多数活在梦中的人…关于显示…我是得知过一点情报的。]
[那位叫做温蒂的女孩…她告诉我地球将会在不久后覆灭。逐火之蛾会携带那一百万枚火种奔赴太空,形成最后的人类组织。]
[现在…这项计划应该已经被实施了。]
[但我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不仅仅是因为温蒂在告诉我这件事时就已经向我说过保密的重要性。]
[更重要的是…我没办法确定那太空中的人类幸存者…一定会前来救援我们这些小角色……]
[看着周遭伙伴那昏沉的目光…我知道我没办法带给他们虚假的希望…那是远比残酷的现实更加伤人的事情。]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又昏迷了……]
[没有时间观念…谁也不知道我到底昏了多久。]
[也算是这间小小洞穴里的一条潜规则了,当他人陷入昏迷时,其余人不得将其叫醒。]
[因为昏迷…真的已经是我们唯一能消耗一点时间,逃避掉这狭小洞穴的手段了……]
……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今天都惊呼了起来。]
[被我们给埋在洞穴角落处的鲍里斯……他爬出来!]
[现在他的身躯已经高度腐烂,好像每走一步都会往外掉出碎肉,双手更是只剩骨骼,破碎的衣角已然看不出人体。]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攻击我们,他只是在确保惊醒我们后,自顾自的走向了那座属于他的坟墓。]
[我们其中的一些胆大之人赶忙跟上查看情况。]
[鲍里斯在他自己的坟墓之中挖掘出了一条隧道!]
[而隧道的底部……是一座大坑!]
[我们之前已经提到,虽深处洞穴,但这里的岩壁与泥土却高度松散,几乎是徒手就能挖下的程度,只是迫于塌方的危险一直没人敢挖。]
[而鲍里斯竟然是背着我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在外面洞穴的右下方,一路挖出来了一块史无前例的巨大深坑!]
[他是想向我们证明!]
[证明在这方世界当中,物理学根本就不存在!]
[我们不必担心塌方的危险,我们随时都可以用我们的双手像是游戏无视重力引擎一样一路挖上去!]
[这则发现无疑是点燃了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情绪,实际上如果不是怕塌方后被活埋也遭受像鲍里斯那样的痛苦,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早就想着手开挖了!哪怕只是扩建一下每日可以活动的范围!有事情做也总比无意义的消耗时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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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忽然又感觉有些奇怪,]
[如果一切真如鲍里斯想要表达的那般…那他自己怎么不往上挖?甚至是反过来往下挖出了一个坑?]
[没人知道,但现在也没人在意了。]
[因为对于一群被关押了无数个无意义时间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是给予他们微弱希望更能让他们疯狂的事情!]
[首当其冲,我们的目标是洞穴上方的那处井道。]
[我们挖来泥土,将其用力压实后当做垫脚,开始一点点的向上堆积。]
[起初那只是一座斜坡,再后来它变成了一座楼梯,最后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小山!]
[这期间,我们不断扩张的洞穴的面积,洞穴内也短暂的迎来了一阵安详期。至少现在我们每个人醒来后都有事做,而不是漫无意义的在绝望中空耗时间。]
[而不出所料的,洞穴上方的井道什么都没有,泥土之后还是泥土。]
[但是也已经无所得了,在确定这里并不会塌方后,我们不再需要依赖什么所谓的出口,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挖出来一条通道!]
[挖掘的过程中,手指断了,皮肤破了,有血流出来,但也都没人去在乎了。]
[毕竟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不会死’的事实,现在的我们也都想逃离这座地狱。]
……
[我已经来这里多久了?]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终于挖通了。]
[当那最后一簇泥土被我们扒开,当那外界的空气重新流入鼻腔…尽管我们可能并不需要呼吸,但那自由的气息依旧让我们感受到了活着的气息。]
[是的…活着……现在的我们,应当算是重生了吧?]
[重生之后,我们终于可以摆脱那无意义的绝望时光,我们终于可以……]
“……#@¥%……&IU(O@#……%^&U!!!!”
“……!?”
[“挖通”后的一瞬间……巨大的嘶吼声几乎要将我的耳膜震烂。]
[……那到底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我不敢想象…至今都不敢想象……]
[我只记得…那天我们成功挖通了路径后…所迎接我们的…不是美好的外界…它甚至都难以被称之为废墟……]
[在‘离开了地底的世界’中…我看到了眼睛……很多很多的眼睛……]
[耳边是巨兽的咆哮…我看到一颗颗璀璨的眼珠像是神明一样悬挂在血色的天穹之上…那神明向下伸出利爪,几乎要将整个世界都为之笼罩……]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重新蜷缩回了洞穴的角落,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身边,也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提起“离开”的事情……]
[恐惧]
[在目见了那头盘踞在弟弟之外的“怪兽”后,恐惧,就成为了唯一徘徊在我们心中的情绪。]
[如果直接说长有很多眼睛的怪兽……我们可能会联想到那天,在梦境世界中一击击溃了“梦主”的那位似人非人,似机非机的古怪生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有一种名为恐惧的知觉在告诉我,我那天看到杀死了梦主的“统括者”,和我在之后挖出地底看到的那头“怪兽”……她们不是一个东西。]
[前者最多只是让人感到憎恨和古怪……可当看到后者后的一瞬间,我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恐惧。]
[甚至在之后,我除了那一颗颗璀璨的眼珠以外,根本就想不起任何有关那头“怪兽”的形容画面了。]
[身体的本能恐惧…在抗拒我对那头“怪兽”的回想……]
[不可名状之物…克苏鲁……就让我们暂且这么称呼它吧。]
[总之…在离开了洞穴,窥见了‘克苏鲁’的真容……我当中再也没有人提到想要离开的事情了。]
……
[时间每天都在流逝。]
[没有人敢去靠近洞口的位置了。]
[但这不代表我们心中的绝望与昏沉消失了,它甚至在愈演愈烈。]
[今天…又有一个人忍受不了了。]
[他不知道在那头怪兽的监视下,在这片洞穴中的残喘时间,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之前不知道还好,可一知道洞穴外原来有一头不可名状的怪兽盘踞,现在所有人都惶惶自危。]
[于是他就疯了。]
[那个人不顾一切的朝洞口的方向跑去,他心中想的肯定是常规的方式无法死亡,但如果是“克苏鲁”的攻击,那种铭刻与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绝望,一定能让他在瞬间就灰飞烟灭,进而终结这场漫长的痛苦。]
[……没有人去阻拦他。]
[甚至还有不少人打算和他一起去,去借用那头不可名状之物的攻击,来终结这场漫长的痛苦。]
[对于这些人,我没有阻拦,也没有权利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