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
轮到兰永震呆住了。
自己不过是才说了希望严绍庭能出手帮一帮宣府镇。
这个年轻的太子宾客,开口便是三十万两银子。
不多。
也不少。
刚刚好就是三十万两。
兰永震不由看了一眼周围。
自己今日才将急递送到京中,而显然严绍庭今日是一直都在这严府,却能知道宣府镇这一次正是希望朝廷能拨付三十万两。
前有杨博推荐自己来寻这位大明的财神爷。
后有詹事府右庶子如门客一般,候立一旁。
现在。
开口便是笃定能将三十万两拨付给宣府镇的口气。
这不得不让兰永震倍感惊讶。
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怀疑,严绍庭究竟能不能让朝廷拨付三十万两给宣府镇。
“这……”
于是,便轮到兰永震面带诧异,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
只不过。
严绍庭却是站了起来,走上前亲自伸手搀扶住兰永震的双臂。
“兰将军快快请起。”
“你我当初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一事之缘。”
“宣府既是朝廷治下,也是九边重镇,我在朝为官,又岂能不管?”
说话间。
兰永震也终于是脸上带着一抹不好意思,站起了身。
徐渭引着对方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外头。
自有侍女进来送上茶水。
这头,严绍庭也重新坐下。
他端着茶杯,看向有些神色不安的坐在对面的兰永震,笑着开口:“只是……”
兰永震刚刚端起茶杯,听到严绍庭开口,又立马放下茶杯,双手抱拳。
“宾客有何要问,末将定当知无不言。”
严绍庭笑着点点头:“只是我有一桩事,尚不明晓,确实也要将军能为我解惑。”
兰永震当即脸色郑重起来。
很显然。
三十万两虽然是朝廷的银子,但却都是货真价实的雪银,就算严绍庭有这个本事将这笔银子拨给宣府镇,但人家总不可能真就这么白白的当好人。
严绍庭则问道:“依着朝廷过去的规矩,九边各镇的钱粮历来都是头等大事。各镇的兵饷、粮草、军械也都是每年照给。”
九边就是大明的命。
一旦九边出现危机,大明也就要完了。
这一点,几十年后就会证实。
哪怕九边时不时还是会被关外的贼子突破进来,但只要九边各镇还在,便不会有大问题。
朝廷就还能有腾挪的余地。
就如同前些年一样,鞑靼人都冲到了怀柔、顺义,最后还不是只能退回关外。
可一旦如宣府、大同这样的边镇完全失守。
那大明黄河以北,都将真正成为乱战之地。
严绍庭接着说:“这一次即便宣府关外出现敌情,但按照过往的惯例,宣府也是能应对的,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急递京师,请调钱粮,且数目还如此之大?”
兰永震心中一跳。
果然。
这位太子宾客即便是人在家中,但朝中的消息却依旧能及时掌握。
兰永震深吸了一口气。
“此次关外动向不同于过去,总兵官认为,俺达部此次很有可能是奔着大举叩关入边,要携大军大肆洗劫我朝边镇,甚至是……”
严绍庭当即目光一沉:“马总兵还认为什么?”
兰永震当即肩头一震:“总兵官认为,俺达部可能要坏我宣府边墙,做垂死一击。”
这一下。
严绍庭和徐渭迅速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如同兰永震所说。
从大明立国开始,这么多年下来,其实关外不论是鞑靼人还是瓦剌人,亦或是现在的俺达部人,其实势力都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削弱。
当然。
维系了大明边疆二百年安宁的九边,也在急剧弱化,积攒了无数的弊端。
可若是俺达部现在当真要在尚有余力南下的时候,真的要大举进攻,而不是如往常一样只是叩边劫掠,这个问题就真的大了。
严绍庭立马问道:“三十万两银子,马总兵到手之后,会作甚?”
“急征民夫修缮边墙、修筑戍堡,征募兵丁充实各处边墙,增加万全左卫、右卫城及宣府城城防及粮草军械库存。”
兰永震如实开口。
严绍庭则是眯起双眼。
依照马芳的思路,宣府这是在准备打硬仗,修墙积粮囤积兵甲军械,防止边墙被俺达部击溃后,以宣府镇境内的各处卫所军城为枢纽,牵制敌军而后意图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