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严绍庭则是悄悄的屏住呼吸。
自己这一次算是将了老道长一把。
现在就看老道长对自己的态度,到底会是如何。
珠帘后的嘉靖,冷眼看向跪在面前的严绍庭。
半响之后。
皇帝方才开口道:“朕未曾说过那般话!”
说完之后,嘉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严绍庭则是抬起头,面露松弛,在老道长的视线里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臣叩谢陛下为微臣开释!”
“陛下有此言,则说明陛下并未认为臣与张阁老、海御史私下有所往来,臣亦非鼓动二人奏请变法之事。”
嘉靖紧绷着脸。
即便自己先前心中确实有如此想过,但这话却根本不能说出口。
今日张居正奏请变法革新,本来就让自己大为震惊和意外,本意就是要将这个势头给压下去。
若是当真将严绍庭牵扯进来,扣上一个变法革新派的名头。
那么……
嘉靖的目光扫向了一直坐在凳子上的严嵩。
如果这样的话,就是严家和大明朝的内阁首辅,也站在了变法革新的那一边。
这并不是自己希望看见的事情。
沉吟良久之后。
嘉靖才再次开口道:“如你所愿,朕非有此般想法。”
他终于还是松了口。
严绍庭则是当即叩拜道:“陛下圣明,微臣还请陛下明鉴,臣今日所奏议之事,非为响应张阁老、海御史所请之事,乃是尽为陛下所思所忧!
微臣不求荣华富贵,亦不求所谓功名利禄,若臣有富可敌国之财,臣亦愿散尽家财,以利天下黎庶,报效陛下知遇之恩!”
这话几乎就是挑明了在说,去年严绍庭送进宫的那几百万两银子的事情。
嘉靖亦是会心一动。
在场众人则是脸色紧绷。
没人能挑出严绍庭这番话的毛病。
这厮确确实实算得上是散尽家财,只为报效皇帝了。
严绍庭见时机已到,当即再次开口出声。
“臣今日所奏请之事,乃全因徽州一府六县十数万百姓计。臣乃陛下的臣党,臣视陛下乃君父,而徽州府十数万百姓,亦视陛下为君父。
臣是陛下的臣党,徽州府百姓则为陛下的子民,臣与徽州府百姓便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便是臣与徽州府百姓的君父。”
严绍庭不厌其烦的灌输着这个道理。
他继续声情并茂道:“臣受陛下隆恩,拔擢在朝,委任诸事诸职,衣食无忧,只需思量如何报效陛下恩典。而徽州府百姓,却仍有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之人。
“同为陛下的子民,臣不忍徽州府百姓如此过日,更不忍君父因此而遭受攻讦,以致陛下圣明受辱。
“严尚书、潘尚书说臣是贪图功名利禄,说臣是以邀人心、邀以直名,臣绝不敢认!
“若说臣贪图名利,则臣实为贪图陛下圣明长存。
“若说臣眷念利禄,则臣实为思量朝堂财税充盈。
而若说臣邀买人心,以求直名,则臣实为捍卫陛下圣明仁主之名,以保天下民心,以求陛下圣主之名长存于天下黎庶之心!”
说完之后。
严绍庭虽然还跪在地上,却已是昂首挺胸。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沉声开口道:“若说臣是变法革新派,臣绝不敢认。臣若有所派系,则只会是保皇派!”
“陛下圣意所至,便是臣踏足之地。”
“陛下执掌乾坤,便是臣为臣之道。”
“臣,食君之禄,只知报效君恩!”
“臣是……也只能是陛下的臣党!”
“陛下的保皇派!”
不要脸!
这厮忒不要脸了!
当万寿宫大殿内,严绍庭喊出的保皇派三个字,回荡在梁柱之间,久久不能平息的时候。
诸如严讷、潘恩等人,则是心中一阵腻歪,瞧着严绍庭的背影,眼神中满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