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那句话。
大明到现在已经近二百年,而按照过去的不成文惯例,很多本来是临时加派的税课,往往经年累月之后就会变成固定的税课。
这个时候一个一个查过去。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田地,也就要一并清丈了。
清丈是不是好事。
是!
但嘉靖却不愿意动。
动了。
就是波及整个天下现在已经拿到好处的所有人的利益。
到时候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子?
嘉靖觉得自己就算是这个时候拖一头猪过来,这头猪都能想明白会变成什么样子。
朝廷到时候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之中。
即便是那些想要置身事外的人,也会因此而被卷入进来。
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会冲到自己面前,堆在自己的这张御案上。
自己不论如何处置。
都会被另一半的人疯狂抨击。
严讷更是顺势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徽州府歙县这笔所谓人丁丝绢税课,所谓六县均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若是当真有问题,难道独陛下本朝才能知晓?才有人举告上来?
“过去二百年里,难道我朝历代君王,历代贤臣都不知晓?
既然已经是施行二百年由歙县承担的人丁丝绢一事,如今本就应该继续下去。”
潘恩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皇帝不愿意在本朝变法革新!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潘恩当即开口道:“陛下,臣附议礼部尚书所言。徽州府本就不必就已行二百年的税课,再做更改。
微臣也是现在方才知晓,严……郎中此前所言句句,皆是为了附和张居正所奏之事,其目的便是为了清丈天下田亩,妄图名利,却不思会累及天下黎庶大乱,民心惶惶,以致天下大乱!”
事情。
又一次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即。
大明朝现在是不是要变法革新。
严绍庭当即拱手:“回禀陛下,臣非认同张阁老所奏之事,而是单言徽州府一地,都察院监察御史海瑞所奏徽州府人丁丝绢一事,望陛下明鉴。”
嘉靖却是哼哼了一声。
“海瑞所奏人丁丝绢?”
皇帝的目光变得有些悠长。
半响之后。
他才开口道:“海瑞在去徽州府之前,可是在苏州督粮道署停留许久,与张居正一同督办苏松事?”
严绍庭眉峰一紧。
老道长还是将海瑞和张居正放在了一起。
甚至于,在老道长看来。
张居正就是变法头子,而海瑞则是配合发生的科道言官。
不然为什么海瑞就好好的不在苏州府待着,跑到徽州府去,然后就有了徽州府这个人丁丝绢一事发生?
然而。
嘉靖的话却并未说完,他几度沉吟后,才开口道:“朕还记着,上一回也是在这万寿宫大殿上,那时候尔等奏议两淮盐政盐课一事,伱严绍庭便有意奏请,整顿两淮盐政,推行新法……”
严绍庭赶忙低下头。
嘉靖则是继续道:“朕同样记得,那日你严绍庭何等激昂,朕当日亦有言,尔似四十年前之朕!”
这话一出。
大殿内,众人目光诧异的看向皇帝和严绍庭。
皇帝说过这等话?
严绍庭似皇帝?
虽然是四十年前。
可这……
也太惊世骇闻了吧。
嘉靖长叹一声:“朕是尔等少年英才,在朝为官,窥见朝堂上下内外积弊,意欲革新,张居正南下亦是而当初推举,海瑞亦是你保举,尔等皆为我朝青壮之臣……”
低着头的严绍庭,微微张开嘴,满脸诧异。
完犊子!
本来以为老道长只是将海瑞和张居正放在了一起。
但万万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