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情出现的第一时间。
徐家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即,将密云的第一责任人,密云的父母官,密云县令推出来做那只背锅的替死鬼。
徐阶目光闪烁:“密云知县该死!”
骂了一句后。
徐阶看向幕僚师爷:“现在那边的事情,璠儿到底参与多少?又有多少人知晓根底?”
幕僚师爷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因为前些日子家里头一直都是盯着……但想来……大公子乃是相爷之子,久沐圣恩,定不会是那等草菅人命的人。万般有错,也定是下面人背着大公子,借着大公子初任顺天之名,私底下做的事情。”
徐阶目光渐渐锋利起来,询问道:“璠儿去密云的时候,身边带了多少自家人?”
幕僚师爷回道:“只有八人,是从咱们府上过去的。”
“八人?”
徐阶低声念道着,加上自己现在带的六人。
也不过一十四人。
他当即掀开窗帘,冲着外面喊道:“去一个人,拿着老夫的手令回城,再叫十人驾马赶过来。近来大雪成灾,为免路上遭遇贼人,都带上刀子。”
幕僚师爷迅速的看向徐阶,眼睑一紧,瞳孔收缩了几下。
看来。
相爷已经是准备,亲自替大公子料理好密云那边的事情了。
而在徐阶发话之后。
马车外面,也立马有一名骑马的护卫随从领命,当即调转马头,往京城方向回赶。
窗帘放下。
徐阶却是紧闭着嘴,整张脸瞬间涨红起来。
他赶忙双手颤巍巍的自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捂在嘴上。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
徐阶涨红着的脸也变得一片煞白。
松开手。
手帕上已经沾满了深红色有些凝固的血水块。
幕僚师爷心中一紧,担忧道:“相爷!”
徐阶颤巍巍的低着头伸出手,摇摇头道:“咳出来了,就好了。”
说了一句后。
徐阶有些疲倦的靠在软枕上。
他微微闭着双眼,挂着满脸的苍白,心中却是悲愤不已。
幕僚师爷有些担心的看向徐阶。
“老夫生于弘治十六年九月二十日。”
“父亲正任宣平县丞,正德二年任满回家,老夫便随父亲攻习举业。乃至一十二年,考中生员,入华亭县学。”
“嘉靖元年,老夫应天乡试中举第七。越明年三月,赴京赶考春闱会试,金銮殿上,老夫高中一甲第三名,喜得陛下钦点探郎,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奏请回乡娶妻。”
“三年丁忧,六年回朝,编修国朝大典之书。却因力陈辩驳张璁,而遭贬谪,为延平府推官。”
“三年延平府,后又二年湖州府,再有三年江西臬台提督学政。”
“随后归京,老夫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
“那时候政治朝廷动荡,小人横生,老夫却不曾有一日如今日这般慌乱不安。”
徐阶缓缓的说着自己的过往。
一阵噫吁。
仰头靠在软枕上。
一声哀叹。
徐阶缓缓睁开双眼,两只眼睛一片血红。
“苍天无眼!”
“薄待与吾!”
“吾生三子,长子自幼教于膝下,寄予厚望,委以重任。”
“何至于此!”
“苍天无眼!”
“横生逆子,出此大祸,造此大罪!”
“老夫恨矣……”
一声长叹,徐阶满脸憔悴和悔恨。
是自己失察了啊。
往日对老大寄予厚望,只以为长子能如自己的期许一样,如自己一样,一步步的走过来,以后接下自己的班。
如今。
却造出此等大罪过。
“快!”
“再快一点!”
徐阶冲着前面的马夫又喊了一声。
然后便软软的靠在座椅上,默默的睡了过去。
幕僚师爷看了一眼极度疲倦谁过去的徐阶,亦是默默一叹。
他们这样的人,其实在一开始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就算他现在离开徐家。
也不可能再有人会用他。
而且徐家也不可能放他离开。
但幕僚师爷心中却有些担忧,或者说是自今年开年之后,这份担忧就一次更比一次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