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爵心中有些沉重。
虽然他还不曾高中进士,更不曾在朝为官。
但他却看得明白。
严家,或者说严绍庭,在朝中和徐阁老是不太对付的。
徐时行却还未曾看清这一层关系。
他疑惑道:“为何?”
王锡爵看了一眼周围人,而后小声道:“今年初朝廷定下的东南增产丝绸行销海外,以图为朝廷开源,填补亏空,为何在浙江只有五万亩田地改稻为桑,而偏偏要在苏松两府行十五万亩改棉为桑?”
经过王锡爵这么一解释。
徐时行顿时反应过来,瞪大双眼。
“你是说,这是先生在对徐阁老下手?”
王锡爵摇摇头,又点头道:“起初我还不曾看明白,但后来张阁老南下东南,苏松两府爆出隐瞒田亩,朝中起初不曾追查,但后来突然下令清丈两府田亩,那时候我才明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先生在对徐阁老出手。”
徐时行有些不相信的看向王锡爵。
他的脸上满是质疑。
“就咱们先生……他……”
王锡爵不禁一笑:“你是想说,咱们先生官卑人清,就敢对当朝次辅出手?”
徐时行立马摇头:“我可没这样说咱们先生。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朝堂上的争斗,对上徐阁老这样的,那也该是严阁老或是小阁老出手才对啊。”
王锡爵淡淡一笑。
在徐时行的等待中。
半响之后。
王锡爵才开口道:“伱觉得,我当真会无缘无故,就认下先生这个老师?”
徐时行面露茫然:“难道不是?”
王锡爵不由皱起眉头,低喝一声。
“那是你!”
当徐时行还要开口反驳的时候。
前面的人群已经传来了叫喊声。
“到了!到了!”
“快看!”
“码头上有船停靠过来了!”
“……”
嗡的一声。
人群哗然。
王锡爵和徐时行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他们已经到了通惠河码头外面。
而在前面的人,也已经是纷纷下马,虽然码头上有大兴县的差役封堵。
但这帮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
打头几人一声呵斥,差役们只能哭求着莫要冲撞了徐阁老,这才装作未曾看见这帮举人老爷,放其进到码头范围内。
王锡爵和徐时行等人,也紧跟了过去。
在他们的视线里。
大明内阁次辅徐阶,正带着三个儿子,等候在码头上。
码头边的水面,一艘挂着朱氏布行旗号的商船,缓缓停靠在了码头上。
徐阶便当即带着三个儿子上前,毕恭毕敬的等候在码头边缘。
码头上的徐时行,则是抓着王锡爵的胳膊,高高的踮起脚尖,伸头探查那商船里究竟会是何人走出来。
“出来了!”
“船上的人出来了!”
“这把年纪,谁认得出来是哪位士林前辈?”
“……”
在几道呼喊声中。
一名老人,从商船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