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酒楼。
“阿安,你来了。”
正查看账单的王老板看见李安进门,忙笑着迎了上来,颇为热情。
“王老板。”
李安点头致意。此时尽管已经过了饭点,但大堂内还有零星三四桌食客正在吃饭。
环顾了一眼大堂,除了以往熟悉的几个伙计,并没有看到一线天口中的那三个同乡。
“我阿叔呢?”李安问道。
“正忙着呢,我去帮你喊他过来。”
王老板说着,转身就准备往后厨走去。
“诶,王老板。”
李安喊住他,笑着说:“都这个时候了,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上门。我也不急,还是等我阿叔忙完了再说。”
“行。”王老板也没坚持,客气问道:“吃饭了没?”
“吃过了,帮我来壶茶就可以了。”
李安接过话,语气随意:
“王老板,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算起来,我在你店里干了近七年的伙计,多蒙你照顾,我心里也记着。
以后大家随意一点,你先去忙你的,不用顾着我。”
王老板听到李安这话,心里舒坦,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那好,你自己找个位置坐。”
他喊过一旁的伙计,交代了一声后,回到柜台。
李安则是径直来到安静一点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等伙计奉上茶,端上一盘点心,他不慌不忙的饮茶等待。
也就仅三杯茶下肚的功夫。
身上套着一件沾着些许油渍围裙的李建国从后厨来到大堂。
“阿叔,来,先喝杯茶解解乏。”
李安脸带笑容的起身,替李建国倒上一杯茶。
“我师父跟我讲,您有事找我。”
李建国没有回答,而是试探着问道:
“上次听你说,你师兄在码头做工头,对吧?”
“嗯。”李安点头。
李建国松了口气,斟酌着字眼:
“.是这样的。你军叔带着两个同乡前天刚从大陆过来,你看能不能和你那个师兄说一声,让他们先在码头上工。”
“军叔?”李安疑惑。
“我堂弟,李建军。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在建军身后跑了。”
说到这,李建国似乎想到些什么,不由笑出声。
“.呃,是吗?”
李建国笑着说:
“我怎会骗你?不过,那时候你也才刚十岁,不记得也正常。”
李安没有说话,扮作尴尬的挠头。
不动声色的在脑海中搜索儿时的记忆。
他只知道,那个年代是个计划经济年代,一切实行配给制度。
当时,像自己那般大的孩童,一个个嘴馋的活像蝗虫,脑子里成天只挂念一件事——吃!
吃得上口的照吃不误,未吃过的冒着中毒的危险也吃!
春天,屋前屋后的大蕉、园子里的虞美人、五边地上的蕉芋头开花的时候,摘下花蒂含在嘴里吸吮,贼甜!
夏天,微酸草那酸溜溜的草根。
秋天,把嘴唇染得紫黑紫黑的桑葚。
冬天,淡淡香甜味的黄茅草根。
这就是李安小时候的零食。
随着这些事记起,他似乎对李建军也有了模糊的印象。
李安大概记得,好像是他们来港之前,李建军就去参军了。
来港后两年左右吧,因为52年的抗美,援朝,李建国还担忧了李建军的安全好久。
“阿安,你也清楚,像他们这种刚过来,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的新移民,去哪里都不好找工作,只能去码头卖卖苦力。”
“没问题的,阿叔。这个事我答应了。”
李安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一口应了下来。
至于,一线天所说的戾气重.那就更没问题了。
李建国脸上露出喜色:“这样,明天早上我买点东西和你们一起去。”
“真不用。”
李安打断阿叔的话:“阿叔,你就放心吧。军叔的事,我肯定安排好,就连他们的身份证明,我也帮他们办妥。”
“.那就谢谢你了。”
见李安坚持,李建国只得点头。
“阿叔,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我在理发厅等军叔他们。”
李安拿过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李建国跟着把李安送出酒楼。
“留步,阿叔。我就先走了。”
回到理发厅,李安见没有客人上门,和一线天知会一声后,绕过一道玄关,径直上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