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囚室内,还坐着足足六名陪审官,这六人分别来自南北两京的三法司衙门,确保口供的真实性不会被人为篡改。
“沈炼,本官今日提审伱,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需得如实回答不可藏私,这样或可有一日案件大白天下,可还你一个公道。”
海瑞点明主旨,告诫沈炼。
后者点了点头:“素闻海大人清名,罪员一定将知道的全盘道出,不会有任何隐瞒。”
“刺韩案发生后不久,你便膺奉皇命来南京,以锦衣卫百户的身份查案,皇上是如何交代你的,查案之初你又都做了哪些事。”
沈炼回忆了一番说道:“当初让罪员来南京查案的旨意是从司礼监发出来的,交办给罪员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他同时也是提督东厂、锦衣卫的管事太监,他告诉罪员要来南京查办刺韩案,同时命令罪员要彻查此案,无论涉及到谁都要进行讯问,绝不可以姑息。
罪员当时问过陈公公,这是陈公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陈公公说这是圣谕也是圣意,于是罪员便到了南京,一一讯问了刺韩案当日参加杨旦葬礼进行吊唁的官员,这其中也包括了刺韩案当日同遭刺杀的吏部尚书陆远。”
“陆部堂的口供本官已经看过,并无不妥当之处。”
海瑞继续质问道:“尔为锦衣卫,又无圣旨钦命尔为钦差,尔怎可如此失礼逾矩竟敢勒令我大明朝的太子少傅、吏部尚书在你们面前更衣卸甲,如此一条犯得就是狂悖犯上之罪。”
沈炼垂下头来:“实在是因为罪员怀疑。”
“怀疑什么?”
“罪员怀疑陆部堂有重大作案嫌疑,他是和韩部堂同时遭受到的刺杀,可他却是毫发无损,罪员勘测了行刺陆部堂的位置,离着陆部堂仅仅不到三十步,军用弩机不可能射不穿软甲,除非那是一把旧式弩机,和刺杀韩部堂的并不是同一款。”
沈炼随即反问道:“海大人,您想,刺客同时刺杀韩部堂和陆部堂,怎么会用两种不同的弩机?因此只能是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刺杀案就是人为指使,是人为控制的使用了两把不同弩机。”
“这只是你的个人怀疑。”海瑞驳斥了沈炼的话:“你没有任何实证来证实你的怀疑,其次如果说是大胆假设,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刺杀陆部堂和刺杀韩部堂的刺客并非同一幕后主使?”
沈炼眨了眨眼睛:“不是同一主使,为何会刺杀的时间相同。”
“所以说,这一切都只是你基于自身认定的事实来进行的怀疑。”海瑞冷声道:“你只相信你所认定的事实,而丝毫不会怀疑其他的可能性,因此本官现在要问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如此怀疑陆部堂,又是谁,在暗中指使你!”
沈炼大惊失色,连忙喊冤道。
“大人,罪员冤枉,没有任何人指使罪员去怀疑陆部堂,这完全都是起自罪员自己的猜疑之心。”
“那你又为什么只怀疑陆部堂?”
“罪员对所有人都有所怀疑,只是陆部堂的嫌疑最大罢了。”
沈炼答道:“另外罪员也并非只靠怀疑,罪员也曾多次去往先太保杨旦府前勘探,确定了那吴家阁楼就是最好的行刺地点,隔壁的郑家阁楼要稍微偏一些,如那日陆部堂和韩部堂联袂出现,则在郑家阁楼行刺只能行刺韩部堂一人,很难同时威胁到陆部堂。”
说到这里沈炼自己就停住了。
郑家只能威胁到韩邦奇?
刺韩案和刺陆案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同一起案子,而是两个不同的幕后主使在安排,只是巧合的撞在了同一天。
而对刺客来说,刺杀的目标同时走进各自的视线中,当然就造成了同一时刻默契出手,根本不需要下令。
这种巧合的事情有没有可能呢?
虽然低但绝对存在。
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