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楚州的第二年，我便一直做梦。梦中，我还是我，还是纪晟，只是梦中的我，很不开心。”

梦中的他，在十几岁那年因为父母常年的思念而回到了皇都。

圣上看重他的父母，所以赐下官位，更是赏赐不断，荣宠不绝。

在所有人眼中，安国公府的纪小侯爷，前途一片光明。

可梦中的那个他，却一点儿也不快乐。

圣上宠爱宸贵妃，为了她废掉了原本贤德的陈皇后，太子的病故明明有那么多疑点，却从未有人想要去细查一番。

后宫之中，宸贵妃一家独大，无人与之抗衡。

若宸贵妃素性秉善也就罢了，帝王为其空置后宫，虽然是对其他妃嫔的一种残忍，可终究也不过是帝王家事。

但宸贵妃明显不是如她表现出的那般良善。

尤其朝堂上永安王和中书令谢望之对其的大力袒护，圣上对宸贵妃许多所作所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让梦境中的纪晟失望至极。

后来，他失望至极离开了皇都。

再后来，他听闻长乐公主远嫁漠北。

那是他的表妹，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曾见过她，她站在陈皇后的身侧，像个粉雕玉琢的神女娃娃一般。

再后来，便是他回到皇都后的一次年宴上。

太子病逝，陈皇后被废，这位昔日的嫡长公主，成了宫里一个尴尬的存在。

她坐在那儿，默不作声，神情黯淡。

纪晟说不上是何等滋味，尤其是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他一直有陆续听闻长乐公主在漠北的消息。

听闻，漠北的老汗王死了，长乐公主却不能返回大雍，而是又再度嫁给了漠北的新汗王。

听闻，长乐公主所出的几个孩子悉数被杀了。

听闻，漠北的汗王又换人了……

听闻，长乐公主也死了。

与这些听闻一同的，还有他游历各地所见的民不聊生的现况。

饿死的孩子，被扔进锅中烹煮的老人，不堪受辱跳下悬崖的女人，年轻力壮却因着蝗灾最后生生饿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