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叶胜进入了卡塞尔学院,可他的母亲和妹妹就没那么幸运。”苏恩曦对路明非说,“叶胜的母亲因为常年的压迫和暴力而染上了肺痨和心力衰竭,他的妹妹也因为童年的时候父亲的事留下了心理阴影,童年的遭遇是难以弥补弥补的创伤,小女孩每个星期都要去精神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路明非的表情沉默又复杂,明明是在同一所学院,既有恺撒那种生下来就背负着加图索之名的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也有叶胜这种出身卑微到尘土里的苦孩子……与其说这个世界的本质有多么残酷,倒不如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操蛋的东西。
“这些年叶胜执行任务所赚的抽到了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他的母亲和他的妹妹身上,母亲住院和妹妹的心理疗愈都是长期的过程,并且都是很大的开销,这对以前还在上大学的叶胜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负担。”苏恩曦缓缓地说,“所以这些年叶胜也没攒下什么钱,但结婚是需要花钱的事,每個男孩子都会想给自己心爱的女孩一场盛大又隆重的婚礼。”
“叶胜就是这样对酒德亚纪承诺的,叶胜很爱酒德亚纪,酒德亚纪也同样深爱着叶胜,那个女孩一直是叶胜灰暗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光。”苏恩曦说。
路明非沉默的听着,他当然知道叶胜师兄和酒德亚纪师姐两人有多么相爱,在梦境的故事里,长江三峡之下的青铜城中,那两个人互相分享供氧的面罩,只为对方能生存下去,最后叶胜把康斯坦丁交给酒德亚纪,连同生的机会……可最后男孩心爱的女孩还是死了,只是那时的他已经不知道。
那样绝望的环境中,连生命都能奉献给彼此的人,爱的怎么可能不够深呢……可路明非不知道,叶胜师兄那样一位可靠稳重的学长小时候竟然生活在这样的地狱中,和叶胜师兄的童年相比,自己的童年简直如豢养的猪般幸福,回想起来就连婶婶的唠叨和埋怨都宛若福音。
好不容易,叶胜师兄好不容易从泥泞般的人生中挣扎出来,就眼看就要和心爱的女孩修成正果,却又遭遇这茬子事。
“所以叶胜师兄背着亚纪师姐注册猎人网站,接下这个委托,就是为了钱么?”路明非低着头,声音也压的很低很低,“因为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想送给心爱的女孩一场隆重的婚礼。”
“叶胜的母亲刚刚完成一场手术,他的妹妹也即将要升大学。”苏恩曦没有正面回答路明非的问题,但也侧面对路明非解释,“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这样的阶段,一个男孩想要真正长大成为男人,必然要渡过某些艰难的时刻。”
“所以叶胜师兄正处于这样人生的岔路口,只是去一座滨海小城探查暴风雨中的神秘现象,这个委托听起来一点也不危险却报酬丰厚,可叶胜师兄并不知道。”路明非顿了顿,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这座城市里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尼伯龙根,背后甚至很可能牵扯到龙王级别的幕后黑手。”
苏恩曦多看了眼路明非的状态,脸上浮现过担忧的表情。
“不要太自责了,归根结底叶胜的失踪也并不是你的错。”苏恩曦对路明非劝慰道,“你如果真这么觉得,我和长腿的责任不是比你更大么?”
“不是自责的问题,但说不自责是假的。”路明非低声说,“当你看着一个人、一个积极向上的好人,好不容易渡过了苦难,眼看将要步入人生更幸福的阶段,但忽然发生了某些和你有关的事,一切都被搞砸了,你会觉得这全部都是你原因造成的,心里怎么可能不内疚?”
话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起身,脸上的表情肃穆又决绝,就好像此刻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你要干嘛?”苏恩曦连忙跟着一起起身,拽住了路明非的衣袖。
“去找叶胜师兄。”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那座城市我更熟悉,我找到他的机会比较大,我必须要去,哪怕最坏的结果是得到叶胜师兄的死讯,我也必须要给亚纪师姐一个交代,她是最有权利知道一切的人,不论结果她会怎样责怪我。”
“伱别冲动,路明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苏恩曦的脸色变了变,她严肃地告诫路明非,“你可以告诉恺撒和楚子航,甚至能告诉芬格尔,我们不能控制别人的立场,但他们知道这件事至少能保持冷静,可是酒德亚纪不一样。”
“我知道酒德亚纪,她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但不论性格多好,一个女孩在听到爱人遭遇不幸的消息时,理智这种东西就不存在了。”苏恩曦说,“酒德亚纪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个文静懂事的女孩,但谁也不知道她在知道叶胜失踪后会做出什么,也许她走投无路之下会求助卡塞尔学院,一旦卡塞尔学院介入这件事,我们就很可能丧失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