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咧!”
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路明非缓缓抬头,掀起的巨浪停在了半空,黑云中的雷霆不再翻滚,源稚生楚子航和恺撒都静静地站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能为整个世界都按下暂停键的是有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魔鬼,因为魔鬼无所不能。
“好久不见,路鸣泽。”路明非望着站在船头的男孩笑笑。
“真是的哥哥,这么久了,我不找你你都不会想我的……可我还是来找你了,谁让我是最爱你的弟弟啊。”男孩看了看恺撒身上白色的船长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黑色的西装,他抢下恺撒的衣服来披在自己身上。
可怜的恺撒就这样裸着上半身蹲在冰冷的海风中,像一尊意味深长的凋塑。
萧索的黑海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冰海,那些白色的浪头化成峻峭的冰山,黑云散去,露出横亘寰宇的银河,黑色的影子在冰封的海面下游弋,白色的半轮明月探出海面,和海面尽头的半个白月倒影拼成一个完满的圆盘,路鸣泽背对着月光站在船头,影子被拖拽得老长,像是一副抽象派的末日之画。
“你不会是劝我回头的吧?”路明非问。
“唉,哥哥,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根本就不算魔鬼,你才是,因为你疯起来比我疯狂太多了,你知道的吧,你要放出的是什么东西……”小魔鬼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恺撒手上的橘红的帝王蟹。
他从恺撒的腰间拔出狄克推多,用刀锋撬开蟹壳,挖出蟹黄最嫩的部分,沾了沾碗里的蒜泥和海鲜酱,坐在围栏上大快朵颐着,为了解闷他还把恺撒手上的关于深潜器的操作说明也抢了过来。
“嗯让我看看……足以承受一万米深的水压……鲨鱼和巨鲸也无法撞坏的记忆金属……不被重击到内壳就绝对不会发生意外……”路鸣泽随便翻了几页就把操作手册塞回恺撒手上,烦躁地叫骂,“屁咧屁咧屁咧,都是鬼扯,这完全是谋财害命啊哥哥,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们能确保你的安全吧?”
“我不需要他们确保我的安全,我骗了源稚生,我和蛇歧八家也从不是一边的,当然和勐鬼众也不是一边的。我知道自己要放出什么东西,那是深渊里的魔鬼,这件事不能让恺撒知道,也没法让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阻止我,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路明非平静地说,“没有人会理解一个疯子。”
“我能啊哥哥,我理解你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理解你!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可我完全理解你。”路鸣泽望着路明非微笑,“因为能理解疯子的……只有另一个疯子,不是么?”
“嗯?你不是来劝阻我的?那你来?”
“确认一下你的决心罢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坚定,我服了哥哥。”小魔鬼好像是帝王蟹吃腻了,又塞回恺撒手上,“看到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一定劝阻不了你,那我就只能支持你啊,哥哥。”
被恺撒的帝王蟹勾起馋虫,路鸣泽拿起铲子和锥子从船头一跃而下,跳到冰封的海面上,他开始用力地在冰面上凿着窟窿,旁边还摆着鱼竿鱼线和鱼篓,看起来是帝王蟹不够解馋,他准备亲自海钓。
“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确认我的决心?”路明非反问,“仅此而已?”
按照这个小魔鬼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时隔这么久的再次相见就不只是为了提醒路明非他的想法很危险,然后表达对他危险想法的支持吧?这家伙要有这么好心就不是他认识的小魔鬼了。
“哥哥,你都变成我不认识的你了,我也变成哥哥不认识的我,有什么不对么?”路鸣泽把鱼钩甩到凿好的冰窟里,席地盘坐在冰面上,丝毫不会在意会不会把他昂贵的西裤和小皮鞋给弄脏,“这样质疑一个弟弟对哥哥的关怀和爱,我可是会伤心的呀。”
可他的语气听不出来半点伤心,他目不转睛看着冰面上黑色的窟窿,眼里冒着兴奋的光,似乎很期待能有一条怎样的猎物咬钩。
“那就算了,反正我已经主动问你了,你不想说那我也权当没有其他事了。”路明非说,“你在钓什么?还要钓多久?”
“马上马上,别催啊哥哥,你没发现么?自从你到了日本后,性子好像变得急躁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沉稳了。”路鸣泽说,“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哦哥哥,有些事既然决定了,急也急不来,不如把路走得平稳一些,不然就算你知道这条路前方有什么等着你,中途一个不留神也可能摔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