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曼是俄罗斯滨海城市中最糟糕的一座小城。”
几乎还没看见人影,红色厚绒布后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穿过金碧辉煌挂裱油画的大厅,挂上绘着东正教浮雕的门——这个场所出现这些花纹更像是绝佳的讽刺,大堂赌客和机器的嘈杂声被隔绝在外,沿着地面铺着的地毯往前走,路上是一个个拐角和高级客户的私密场贵宾间。
高大威猛的门卫尽职尽责检查完进门的男人,男人放下伸开的手,无所谓地笑笑,走进房间在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顺势翘起二郎腿,手上动作娴熟地数过筹码。
这个包间里四个玩家,三男一女——连最后进门的男人也算上的话,桌上的筹码事后估计在千万左右。
身穿制服的发牌员动作优雅,不带任何拖泥带水地将牌派到每一个玩家面前。
围坐一周的客人们手边是一摞摞高叠的长方形大额筹码,随手取出推到牌桌中央,好像那不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数额似的。
“毕巧林,你无论到哪儿都这么说。”
女人裹着一件兔毛镶边的黑天鹅绒皮大衣,名字是丽莎维塔·尼古拉耶夫娜·涅谷罗娃,毕巧林通常称呼她的涅谷罗娃女士。
比如现在,风尘仆仆刚刚来到这个边陲小镇的毕巧林就开口,“别不好意思,涅谷罗娃女士,全俄罗斯境内只有四个专门区域可以经营博彩业。除了阿尔泰边疆区、加里宁格勒州,以及罗斯托夫州和卡拉斯诺达尔边疆区交界地区,能在这滨海边疆区找到消遣已经是不容易了。”
丽莎维塔·尼古拉耶夫娜·涅谷罗娃长相苍白、瘦弱,但并不拘束,她和毕巧林早已是老相识了:
“您这位万卡-该隐又是从哪儿回来,这样的下注,怕是一注有十万了。”
上流社会总是有这样那样奇怪的眼光。
丽莎维塔·尼古拉耶夫娜·涅谷罗娃已经不是一个小姑娘了,但也算不上老女人,这是一名锦绣年华的女子最心痛、危险的时期——到了她这个年纪,追逐她并非羞耻,而爱上她却很困难,任何一个轻佻的花花公子也不认为让这样一名姑娘轻信自己的钟情是一种罪过,因为她已经过了年纪,并非爱情,即便是自尊心也会让她紧紧抓住这最后一个爱慕者。
无关爱情,仅仅为了自己的自尊心,不被怜悯的眼光所注视。
毕巧林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一年半以前,毕巧林在社交界还是个完完全全的新人,没人认识,即便他身上的骄奢懒逸的贵族气质是那么灼眼。
新来的人为了在这个圈子里站得住脚,就必须有一种名叫“社交声誉”的东西,也就是说,他要成为一个以肆意作恶出名的人。
毕巧林必须找到一座高台,好站在上面让其他人注意到自己。
但对毕巧林本人来说,要当一位声名远扬的美人儿的情人,谈何容易;要他去败坏一个无辜的青年姑娘的名声,他又狠不下心来。
丽莎维塔·尼古拉耶夫娜·涅谷罗娃,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是他的最佳选择。
在各种无聊又漫无目的的舞会上,接连几个星期,他俩一次次相会,毕巧林表现得就像是追寻芳踪的古典主义作风,但无疑令人注意到了他。
在此期间,丽莎维塔·尼古拉耶夫娜·涅谷罗娃不是没有心动,可毕巧林不吝啬于夸赞、调情、戏谑,这一套却也会放在其他姑娘身上。
简单来说,他只是需要一个踏板罢了。
丽莎维塔·尼古拉耶夫娜·涅谷罗娃至今想起毕巧林当时的话还是感到一阵心梗:
“是的,她很漂亮,她浓密的淡褐色头发上缀的那几朵深红色头花可真够派头的。我发誓,今天一定要跟她跳一场舞,就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