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这么理解。反正,现在的你也不会接受我的仁慈。”
谢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神无君可不是会说软话的人,尹归鸿看上去也不像好打发的主。照这样说下去,大战在所难免。他思前想后,试图为神无君解围。
“神无君也只是奉命行事……”
“何况他放你一马,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到头来还要恨他、怨他、怪罪他。”寒觞皱着眉说道,“你也真够可以的。”
谢辙抬起眉眼,讶异地盯着他看,又带着些恼怒。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不过寒觞确实是这种性格,说这番话并不奇怪。可在这个时候,他多多少少也该看些场合吧!寒觞像是根本不知眼色为何物,反将谢辙盯了回来。
“怎么,我说错了?”
谢辙明白,他不是傻,而是故意的。这些成精的妖怪都机灵得很,能混迹人间这么长的时日,这点情商还是有的。所以恐怕寒觞也是在为神无君打抱不平,说着气话罢了。可谢辙只觉得头疼,他并不希望在天狗冢将事情闹大。若是可以,就算在现世也没必要。
“我确实是奉那位大人的命令行事。让朝廷之外的人将谁满门抄斩,实在难以找出合适的身份。即便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六道无常,我们之中,也没有更适合的人了。我也并非乐意做这种事,千八百年前,我已经厌了。希望你别误会我有什么恶使似的爱好。不过,现在说这种话,你应该也听不进去了。”
“你尽管说。我看你还有什么能狡辩的!”尹归鸿的声音越来越高,“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杀死他家的老人、他的兄弟姐妹、他的爹娘——说什么情非得已?!如今你还拿命令当冠冕堂皇的借口,算什么男人!”
神无君好像并不打算和他争辩什么,也完全没有被他的三言两语激怒。他只是提着刀,进行了一番平淡无奇的阐述。
“我也在很小的时候失去母亲——她是左衽门的人,我爹也是。那时候左衽门的规矩,比如今严酷且残酷太多。他们两个太天真,想脱离组织去过平静的生活。但那些高层不可能放弃这两个好用的利刃,宁可亲自将它们折断,也不会让它们有落入他人手中的可能。所以他们玩了个文字游戏,在最后一场任务中试图置他们于死地。我娘死了,我爹将不满九月的我从她的肚子里生生刨出来,带我走遍了天涯海角。后来他遭人陷害,被流放南国——就是我们踏足的土地。我费尽力气寻找他的踪迹,却不知他只剩下一截尸烛,老早就被邪神交到我的手里。我受到这般戏弄,最终将这里闹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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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种诡异的冷静。这算得上是精彩的故事,只要主角不是神无君本人,那他的叙述就不会令人心生寒意。诸如怜悯之类的感情,他们谁都表达不出,也不需要表达。如今的神无君已经足够强大,甚至这段悲哀的过往在很大程度上磨炼了他。听了这番话,连尹归鸿握刀的手也放松了些。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抓紧刀柄,质问他说:
“所以?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想说你有多理解我?不需要!”
“你是不需要。”神无君道,“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得到你的理解,或者同情。我只能说,我明白你行为的动机。不如说你有实力站在这里,我当对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