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正卸下箱子准备给她找胭脂,山海注意到远远走来两个人,一高一矮,都是姑娘。她们先是愣了一下,凑在一起交谈了什么,然后紧接加快脚步,匆匆赶过来了。山海碰了碰慕琬的衣袖,示意她回头看。
她刚回头,就僵在了那里。
她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脚下却没动。那两个姑娘赶过来,直直奔到她面前。高一些的姑娘几乎要赶上山海了。她穿着一身墨绿的交领襦裙,内衬向下渐变着嫩芽的黄,绸缎在阳光下闪着白花儿的暗纹。外面罩着橄榄色的褙子,衣摆与袖摆上都有好看的烟纹。
另一个姑娘看着还小,比阿鸾更年轻。她穿着露肩振袖,腰前系着大大的结儿,上面还别着一朵绸缎的花儿。这身儿衣服像青蓝玉一样,看着很清爽,但做工与纹样与另一位如出一辙,应当是同一个裁缝绣的。虽然款式有所区别,但整体也能看出来,她们与慕琬是同门的弟子。两个姑娘的头发都很长很长,比施无弃的还要长一截。只是大姑娘的后脑挽起一小团髻,小姑娘另扎了短短一束,在左肩膀前面搭着。
她们刚碰了面,慕琬方才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她突然抓住大姑娘的手,虽然长了口,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百感交集下,她终于吐出了三个字。
“谣师姐……”
她声音轻的自己都没听到。但对方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温柔地同她讲话。她的声音像谷里的风一样,终年都是沉沉的,暖暖的。
“真的是你……我们远远看见你,我还没确定,阿凌咬定是你。你瘦了很多,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手上茧子都这么厚了。”
“哪儿有啊,这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她突然抽回手,弯腰抱住了另一个姑娘,“阿凌都长这么高了,真好……时间过去这么久了……”
叫阿凌的小女孩紧紧抱着她,半天没有撒手。她的双臂挂在慕琬脖子上,凑到她耳边,很高兴地对她说:
“你看,我现在也是雪砚宗的弟子了!”
慕琬在松开她之前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然后上下打量她。
“对,是,我正准备问你,你怎么和你姐姐在一起……我以为你是来看她的,顺道住几天。没想到你已经入门了……不是应当等成年吗?我记得你生辰不是这阵儿的。吓我一跳,差点要怪自己没给你带礼物了……你拜到谁的门下啦?是邬师兄吗?当年你还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就开玩笑说要收你为徒……”
谣师姐轻声说:“没有,她拜到四师兄门下了。你知道,现在你师父不在,担子都压在大师兄身上了,他忙得很呢。这些规矩,也因为他不在,远归就拍了板,说想入门入便是。他本来说愿意收她的,只是……我考虑再三,出于一些原因,还是决定算了,回头我再与你细说。对了,这次回来,莫不是带了你师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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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琬心脏受到一记重锤似的,浑身颤了一下,胸口痛得要命。她身子是冷的,脸却有些发烫。她知道当初自己夸下的海口有多不切实际,也知道一旦回来,面对这样的质问是很正常的。大家都和她一样,都在期待着宗主的消息。
“我……”
她磕磕绊绊开了口,不知说些什么。她师姐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会令她感到困扰,也并未刁难。她连忙改口,询问起慕琬身后那两人的情况。被晾了半天的师徒俩对他们作揖,两位姐妹也回了礼。谢花凌绕着黛鸾转了几圈,左看看,右看看。阿鸾比同龄人要矮一些,身高上她们两个是差不多的。
自报家门后,他们了解到,这二位也是雪砚宗中慕琬的至交好友,是一对亲姐妹。姐姐是谢花谣,妹妹是谢花凌。谢花谣不是宗主的直系弟子,而是宗主师弟的徒弟。如今,妹妹算是宗主的再传弟子。慕琬说,整个门派内部依然是传统的,以刀剑作为武器,但自己的伞技是跟着谣师姐学的。说到这儿,他们才注意到,谢花谣的确也带了一把伞。那把油纸伞也是白色,只是伞中央扩散开一层淡淡的豆绿,像过了水晕染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