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瞧见是段青山,笑了一下:“那倒也确实是不巧了。”
二人又寒暄片刻,这才依依惜别。
直到姜安宁坐上了马车,渐行渐远,安夫人才收回目光。
在房中等的都快要睡着的安大小姐,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冷不丁听见动静,吓得一个激灵醒过来,满腹抱怨:“您怎么送个下贱的泥腿子,也耽搁这么长时间。”
“什么下贱的泥腿子?”安夫人闻言板起脸来,怒声训斥道:“他如今是圣上御旨亲封的江安县第一绣娘!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光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就足以要了你的小命。”
安大小姐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就算是皇上亲封的又如何?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个绣花的?
可这样子的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头腹诽,不敢说出来与人顶嘴。
对这个母亲,她还是畏惧的。
小主,
自然也就卖着小心,学着乖巧:“知道了,女儿谨记,往后定不会口不择言。”
安夫人瞧着自家的闺女,也实在是糟心。
阅人无数的她,又何尝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不过是在口不对心的讨巧卖乖?
可该说的、该教的,她自认为已经跟人掰碎了说清楚。
到底是孩子大了不由娘,这个女儿,实在也是没有继承到,她的半点儿聪明劲儿,偏又总有馊主意。
纵使心里有诸多怨气,她还是少不得要提点人:“姜安宁是出身低微,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圣上的眷顾,她便不再只是你眼中卑贱可欺的泥腿子!”
“真要是论起高低贵贱,你当你的出身,能比她高贵多少不成?”
“她是你瞧不上的泥腿子,你又何尝不是个罪臣之女?”
“真要比的话,你怕是还不如她呢。”
安大小姐不服气:“那怎么能一样,母亲您有太后娘娘的恩宠……”
“你也知道了?我正是因为有太后娘娘撑腰,所以才会在那场灭门抄家之祸中,带着你苟活了下来。”
安夫人眉眼凌厉的打断了人的说话:“也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我有太后娘娘的恩宠看重,才会礼让我三分,对我处处恭敬。”
“可现在,姜安宁也有了皇上的青睐。”
“连那些夫人们,都知道让自家的闺女,跟人打好关系,走近一些。”
“怎么你还是这般不知轻重,口无遮拦?”
“你别忘了,你如今所拥有的皇室关系,姜安宁也有了。”
“真要比较起来,她得的是圣上看重,远比你娘我所得的太后娘娘看重,还要更尊贵几分。”
当今以孝道治天下,对太后娘娘自然是百依百顺。
可再怎么孝顺依从,那也只是在没有威胁核心利益的情况下。
安夫人冷着脸,心下自嘲。
她又何尝只是因为太后娘娘的恩宠看重。
不过是为那人做事儿,才得了如今的,看似风光体面罢了。
安大小姐闻言,果然收敛了几分,露出怯色。
只不过片刻,又恢复原样:“那些个夫人,也未见得瞧得上姓姜那绣娘的出身,不过是表面上装装样子,看着客气罢了,所为所图的,还不都是她那身勉强算是拿得出手,又为圣上所称赞的绣活的吗?”
“一个个司马昭之心,当谁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呢?”
“算盘珠子都快要打到人脸上了,也就那姓姜的愚蠢,真以为人人恭维她、逢迎她,有多了不得呢!”
“只是,女儿也实在是不解,既然她们想要的,无非也就是顶替那姓姜的,成为圣旨钦点的‘江安县第一绣娘’,给自己镀金一层身份,日后也好说个更尊贵体面些的人家罢了。”
“若是能够就此举家搬到京城那繁华地儿,便更是鱼跃龙门,改换门庭了。”
“那何不干脆直接就将人给买下来,往后,只让那姓姜的为自己提供绣品,对外,便说这些绣品,是自己绣的,不也就成了?”
“那姓姜的,不过就是个泥腿子,无权又无势,赏她几个银钱,便也就拿捏了。”
“再不济,她总归是个女子,逃不脱要嫁人的命运!”
“她如今这般努力,争名夺利,为的,不也就是嫁个好人家,图个安稳享福吗?”
“更何况,我可是听说,她名声不太好。”
“还没有嫁过去,就害得未婚夫一家进了大牢。”
“这般克夫的女子,哪个好人家还敢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