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一日,张氏往常在村里嚣张惯了,疯癫失智,竟然大起胆子当堂辱骂县令,怕是也关押不了这么多时日。
不过,赵元山被人赎走后,与张氏签了义绝书。
想来,如此身处大牢的每一日,张氏都会心如刀割,恨得发疯吧?
这样,就很好。
眼看着差吏有些疲累,张氏蜷缩在墙角奄奄一息,姜安宁适时的上前说道:“差大哥莫要气了,歇息歇息,喝口茶吧。”
差吏“咦?”了一声,颇有些稀奇的看着姜安宁,心生感叹:这小娘子倒是挺会来事儿的,竟然连茶水都泡好了。
他接过粗茶碗,咕咚咕咚如饮牛似的灌进去一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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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的滋味儿,倒是比咱们平时喝的味道香一些。”
差吏颇为意外的看了眼茶壶,确实是他们兄弟几个平常惯用的。
另一个差吏闻言不免笑话道:“我看你就是渴大劲儿了,这不就是咱们平时喝茶那个老破茶壶泡的,能有什么不一样,里头的茶叶都不知道泡过几回水了,早没什么味儿了,纯纯是搁在那应景。”
说着,他也倒了一碗茶水下肚,紧接着眼睛一亮:“你还别说,真挺香的,莫不是换茶叶了”
他揭开茶壶盖子,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诶呦喂,还真是换新茶了,哪个龟孙儿这么大方,平时换了茶叶,不泡到没味儿了,恨不得连茶叶沫子都倒回家去。”
姜安宁:……
你有点冒昧了,兄弟。
还是先前的差吏更有眼色些,轻推了人一下:“胡咧咧个什么?没看人家小娘子还在这儿呢,说话也不知道把个门儿!”
差吏顿时反应过来,有些憨厚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还是先前那个收了银角子的差吏上前,跟姜安宁略表歉意:“我这兄弟是个糙人,小娘子莫要介意。”
姜安宁微微笑笑:“差大哥也是性直爽。”
客气了两句,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包茶:“出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备上些好茶,两位差大哥不嫌弃就好了。”
“这些只当给两位大哥尝个新鲜。”
那一小包茶约摸也就一二两左右的样子,确实不算是厚礼。
差吏纠结片刻,正准备收下的时候,旁边的仵作忽地“咦?”了一声:“这味道闻着,倒像是金丝小种。”
说着,他也过去倒了半碗茶,轻品了品。
“还真是金丝小种,口感甘甜清润,柔润丝滑,鲜爽回甘,闻之有桂圆干香……好茶,好茶啊!放在这腌臜地方,实在是白瞎了。”
仵作颇有些懂茶的评价了一番。
差吏便笑他:“您老人家还懂茶呢?那平常还跟我们抢那些没滋没味的烂茶叶喝,衙门里发的大麦茶,您每回都领的最积极,也最多。”
仵作老脸一红。
“浑小子,要你多嘴,一点儿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仵作板着脸训斥了两个差吏一通,又笑眯眯的上前,从姜安宁手里头躲过茶包:“小丫头,你这么好的茶叶,给这两个糙货,那不是白白浪费吗?”
姜安宁微愣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差吏。
“就这两个喝茶如牛饮似的的玩意儿,你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那跟把牡丹喂了牛有什么区别?”
姜安宁:……
她不知该如何应答,只看着差吏二人。
差吏还是很受用她这个近似于求助的目光的。
“小娘子若是不介意,咱们哥俩便借花献佛?”
差吏也把同样的尊重给了姜安宁。
姜安宁微施一礼:“既然是送给差大哥的薄礼,自然该由差大哥处置,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礼。”
若是之前,俩人不知道什么金丝小种不金丝小种的,兴许也就信了这话。
可现如今,看仵作这激动的模样,只怕是不能便宜的。
少说也得几十文一两吧?
老仵作无儿无女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常有些闲碎银钱,大多都是买了吃喝嚼用,为人虽说小气,可在吃喝上向来大方。
能入得了他眼的,必然不会便宜。
可他们也没觉得,姜安宁这样瞧着柔柔弱弱,穿着也简单朴素,头发上只包了块扎染的布头,连根素铜簪子都没有带,又是来探望张氏这等泥腿子的,好茶也不会是多好的茶。
加之几十文一两的茶,在他们的眼中,堪称是顶配。
不是逢年过节过大寿,那都不舍得喝的!
县令大人都没喝上一两银子一两的茶啊。
以至于后来得知这二两不到的茶叶,能换来一个银锭子的时候,两人悔的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