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的车马快要到朝凰绣坊,还没有看见人来相迎,心中已是不悦。
略等了会儿,还是不见人,便有了几分兴师问罪之意。
她沉着脸,迈步进来,冷不防的与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盛越闻对视,‘娘诶’一声,险些吓得站不稳。
好在是身后跟上来的丫鬟,眼疾手快,在她趔趄向后摔去时,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回事?”
她拧紧了眉,看向昏迷不醒的宋尧,跟沾了满手血的姜安宁,快走了两步上前,伸手探了探人的鼻息。
还有气儿!
就是忒微弱了些。
“对面就有医馆,先把人送过去看看再说,别耽误了救治!”
有了安夫人发话,其他人倒也没什么意见,纷纷出手帮忙,抬着宋尧去了对面的回春医馆。
无人理会倒在血泊中盛越闻。
医馆外。
县令止住脚步,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他看向旁边同样还没太接受刚刚那一幕的‘周更’,沉了声音问:“你怎么看?”
周更抿了下嘴,只是在县令看来,这人就像是面瘫了似的,面无表情,毫无变化。
“杀人,当着你我的面,就敢杀人……”
县令微微有些克制不住的暴躁:“若是继续放任放纵,指不定哪一日,她连你我都不敢杀!”
周更用力皱了下眉头,奈何看上去还是面无表情,只是五官有些凶煞。
他道:“你别太草木皆兵,杞人忧天了,她就是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
“手无缚鸡之力?”
县令声音拔高了几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儿,轻咳了两声,复而压低了声音:“你管她叫手无缚鸡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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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无缚鸡之力,会这么的……”县令抬起双手来比划了一下:“拿一块碎瓷片,就这样,这样,险些把人的脖子给捅个对穿?”
“周更,王大人!”
“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跟尸体打交道了吧?各种各样的死法,你肯定也见过不少吧?”
“你不会不知道,将利器,不,不不不,那甚至都不算利器,那就是块碎瓷片。”
县令心头慌乱的不行,语无伦次了好一会儿,深吸两口气,调整情绪,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理智下来。
“碎瓷片,她就这样…”县令两手用力的抓了几下空气:“这样握在手里,然后毫不犹豫的捅进了盛越闻脖子,你觉得,这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吗?”
“且不说她哪里来这样大的力气,那碎瓷片儿紧握在手里,将她的双手都割的鲜血直流,可你瞧她,有喊过一声痛吗?有犹豫迟疑过分毫吗?”
“都没有!”
“周更,王大人!清醒一点吧,他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便是你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县令险些脱口而出的质问,被‘周更’恶狠狠的眼神给吓止住。
他咕哝了两下,咽了咽口水,咳嗽了几声,重新换了隐晦些的说辞:“常年做惯了这些粗粝活计的人,也做不到完全不怕被割破了手吧?”
“更遑论,她还是个绣娘!”
县令语气不自觉的急切:“绣娘最最看重的是什么?最最依赖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她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吗?”
“那么锋利的碎瓷片,她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去握,双手被割的鲜血淋漓,且不说这愈合起来需要多久的时间,会耽误多少的活计,日子久了,她的绣艺会不会因此生疏,单就说,这样的伤,即便是愈合好了,那也准会留下伤疤,无法恢复如初。”
“万一再割的深些,伤及内里,往后便只能做着粗浅的活计,她这绣娘的前途,岂不算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