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沈南葵,“城中是有书院没错,可那些个书院,不是束修太贵,就是只接收有一定底子的学生,这两样条件,对寒门子弟来说,都难如登天啊,要么便是一年上百两银子的束修,要么便要通过书院入门考,可那入门考,岂是那么简单的?我听闻,能通过入门考的学生,十有六七都已是童生了!”
“镇上的孩子,家里有钱的,倒不愁没地方去,但大多还是本分老实的庄户人家,私塾关了,他们没地方念书,又交不起县里书院的束修,更别说通过入门考了。”
“唉……”
里正长叹一口气,“赵秀才在时,孩子们在私塾念书,学个四五年,好些也能考进书院,眼下私塾无人,孩子们的学业便只能荒废着,事关这么多后生的前途,我怎能不急呀……”
众人听了也不禁感叹,原来上学竟是件这么不容易的事。
顾母心里又得意起来,总归自家川儿是个争气的,在读书上从来也没叫她操过多少心。
她看里正面色愁苦,有些不解地问:“里正,你说私塾无人,这倒也不见得,就算没了那赵秀才,镇上还有李秀才、王秀才,何况您自己的儿子也有功名,怎么不请他们去私塾当夫子,反倒找上了我这二媳妇?”
里正摇头,“顾大嫂,你当我没去找过么,可他们一听没多少束修,便不肯来,再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先问问顾大嫂,你可愿意叫逸川去书院当夫子?”
“当然不行!”
顾母眉毛一竖,“逸川日后是要做官的,怎能自断前途,去做夫子?”
“对呀,拒绝我的人,一半是嫌束修少,一半则是不想耽搁前途,所以我才觉得,逸川娘子恰是上上人选啊。”
里正笑着捋了捋须,一片真诚地道:“逸川娘子,我今日来,绝不是要来打趣你的,我身为里正,是真心实意想请你去私塾授课,原因有二:”
“一则,是你出身书香门第,才学斐然,有能力教导学生,阿远和阿巧两个,就是最好的证明;二则,是你身为女子,不必奔前程、考功名,有余力授课教学,因此,我才愿破例请你来做来安镇的第一个女夫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女夫子?
沈南葵呼吸微滞,说不激动是假的。
毕竟,当今世道,还真没听说过能有女人在私塾当夫子。
顾逸川之前提过的女夫子,也只是权贵人家请来德高望重的女子,在自家家学或是专门的女学讲课,学生也全是女子,与眼下的情形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