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累得睡着的,又梦到了从前,混乱沉痛,无处可逃。当她睁眼醒来,看到陈浦在灯下望着自己,眼神动容。那一刻,李轻鹞的心底涌起一股柔软温暖的情绪,覆盖了梦所残留的绝望痛楚。
她就知道,陈浦总是会对她心软的。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从哥哥嘴里知道了,陈浦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陈浦接下来的话,冷冰冰的,不带一点平时泛滥的爱心,说要跟她“聊聊”。
李轻鹞收拾好桌面,不紧不慢站起来,说:“行啊,带路吧。”
陈浦单手拎着那箱沉甸甸的荔枝,另一只手插进裤兜,低头走在前面。李轻鹞双手插裤兜,没什么表情,走在后面。两人隔了半米远。他路上不开口,她也就不找话说。
陈浦找了家常去的烧烤店,寻了张角落里的桌子,他还嫌离别人不够远,把桌子又往外搬了两米,再拉两把椅子过来。李轻鹞一直安静瞧着他忙活。
店员过来了,陈浦让李轻鹞先点,李轻鹞不接,平淡道:“随便。”
陈浦就点了几手肉,又按照她上次的喜好,点了玉米粒土豆片豆角等等,再问店员:“有没有大麦茶。”店员说没有,陈浦就对她说:“先坐一下,我去买。”
李轻鹞:“嗯。”
这回应该是没促销,他没有拖2L大瓶装回来,只拿了两个500毫升的,她一瓶,他一瓶。
两人终于坐定。
李轻鹞拧开饮料喝了一口,说:“说吧,想聊什么。”
陈浦沉默了几秒钟。这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他身为她的直线领导,又是长辈,本想严肃地跟她进行一次思想沟通,指出她在工作、人际方面一些不合适宜的做法,以及……个人情感方面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他理应占据这场谈话的主控权。
可一路走来,他不知不觉就干了这么多活,只想着让她吃得舒服聊得尽兴。此刻,小他几岁的初级警员李轻鹞就这么神态平淡地坐他对面,单手拿着他奉上的饮料瓶,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旁边空椅背上,仿佛正耐着性子等他发言。
陈浦定了定神,赶走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说:“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李轻鹞抬抬下巴,觉得他今天实在墨迹。
陈浦缓了缓那股憋挫劲儿,说:“不是朋友闲聊,是工作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