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中九五似并未受到萧相不敬的影响,冬风不时吹起金辇黄毡门帏,透过门帏隐约可见圣上微挂嘴角的笑容。
“想来此事,还是要禀明主上才是,如若齐云真的君臣一心,我主的宏愿恐要再难上几分。”范谋当年与萧相共同辅佐齐云王,深知他的脾气,本想着今日若他犯了皇家忌讳,自己再煽风点火,就算齐云皇帝念在当年功劳,不将其当场收押,也要罢黜其左相之位,没想到,自己的盘算竟被个小丫头给搅了局。
“来日方长,既然萧毓申已回了江霖,入了套的狐狸,早晚要死再猎人之手...”范谋暗戳戳想道。
“范相。”
一声轻呼打断了心中默默盘算的范谋,侧首望去,见是严若海不知何时已并行骑至身旁。
“严大人,有何指教。”范谋忙收敛心神,开口回应,严若海虽只有个护军宗师的虚衔,可整个齐云朝内,谁人不知,这位宗师境的当世高手,乃是齐云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人。
哪怕自己从圣上潜龙之时就已伴驾,可若是在严若海和自己二人选一,当今圣上定是不会犹豫选择前者。
“范大人,适才迎萧相之时,我看范大人的脸色可不太好啊。”严若海深知范谋想要更进一步,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恰有了这位萧相的存在,范谋只能屈居右相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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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范谋前些日子,在宫门外对川儿用上那些朝堂手段,严若海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无法对当今右相行些江湖手段,可如今萧相回京,正好借此事压一压范谋的风头,也替自己儿子出口恶气。
范谋狭长目中,怒意一闪,随即抱拳笑道:“严大人何出此言,近年来,且不说咱齐云政事日重,南唐北晋亦不安生,每每见到圣上日夜操劳政事,咱们这些做臣子的,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故而不似往常。萧相乃是我齐云肱骨之臣,此次回京,若能替圣上分忧,自是我齐云之幸,老臣心中甚感欣慰。”
听得此言,严若海不由心中再次暗骂道:“这老匹夫,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圣驾金辇在旁,严若海本想借适才范谋面色在圣上面前发难,孰料这范谋浸润官场多年,不仅没入了严若海设下的言语圈套,反是顺着严若海的话,再度重提萧相,江霖城东门外,萧相对圣上不敬,又怎会成为肱骨之臣,为君分忧。
这一拉一踩间,反倒把范谋自己多年伴驾的功劳和为君劳心,欲为君分忧之心说的淋漓尽致。严若海虽是武境造诣极高,若论起官场城府,语言之道,与范谋比起来倒是成了锻体之境,而范谋倒成了宗师境界。
心中虽骂,可表面功夫还要做足,毕竟金辇在旁,总不能让圣上看到他的左膀右臂不睦,心中依旧不甘,严若海心思一动,继续开口。
“范相所言甚是,不过此次萧相回京,能将敏悦郡主一并带回霖京,已足见萧相心中依然牵挂着圣上...牵挂着齐云,倒是范相,适才对敏悦郡主连连斥责,圣上胸怀,难道在范相眼中,就这么...”
对手又出招了,怎能不继续接招,范谋闻言,双目微阖,狭长目中细小眼眸微动,捋须笑道:“严大人此言差矣,圣上胸怀宽广自不必说,可这王悦儿贵为将军之孙,不通礼数,若没人严加管教,只怕会越来越放肆,圣上疼爱不假,可总要有人告诫一番,旁人怕他王恬手握重兵,老夫可不惧他。”
言毕,范谋望向面前吃瘪的严若海,心中冷笑道:“武学宗师又若何,在圣上面前,依旧不能造次,想来我这一番言语,定能让咱圣上的好心情稍稍褪却些了罢。”